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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起灵!”

    随着阴阳师这一声,季平安走在最前面为爹爹扛起了灵幡。

    后头季初夏披麻戴孝扶着陈秀娥,看着棺椁从奶奶庙出来,往山脚空地去。

    季家人丁稀薄,但村子里的人正是同情季家遭遇的时候,所以家家户户都来帮忙,到有了几分浩浩荡荡的架势。

    阴阳师打了个手势,几个妇道人家拦住了陈秀娥和季初夏,送灵到此为止,陈秀娥痛呼一声昏死过去了,早有人准备了竹椅,抬着把陈秀娥往回走。

    季初夏看着忙碌的人们,抬起头看看湛蓝的天,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棺椁,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跟在人群后面往回走。

    她并没有多难过,倒是跟别人一样同情更多一些,人间的悲苦千百种模样,生死离别对自己来说都见怪不怪了,短短几天最大的感悟是人心似鬼的时候,比丧尸都可怕,因为丧尸是没有智慧的,机器人虽然有智慧,可到底比不过人脑。

    石氏和季小凤让她看到了人性中的恶是多么的没有下限。

    要说开心是真开心不起来,最开始感慨这里天蓝水清好地方的心情没有了,往后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偏偏她明知道会很苦,也不想回去,更没有办

    法回去。

    回到家里,田郎中给陈秀娥诊脉开药,几个妇道人家张罗吃喝,等帮忙的人回来要吃顿饭才行。

    季初夏忙前忙后,沉默无语。

    没人发现季老汉不见了。

    陈秀娥苏醒过来就出来忙着做饭,眼神麻木空洞。

    等出殡的人都回来了,饭菜摆好也没人多吃一口,吃口饭喝一口水,默默地离开了季家。

    李/志远和周永宁辞别离开后,院子里冷冷清清。

    陈秀娥一手牵着季初夏,一手牵着季平安,站在院子里看着桌上的饭菜,眼泪无声无息的淌着。

    “师娘。”

    张/宏远带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走进来,恭恭敬敬的跪在陈秀娥的面前。

    “我们得恩师开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们会奉养您的。”张/宏远说。

    几个孩子大的十二岁,小的才六七岁的样子,有模有样的给陈秀娥磕头。

    陈秀娥颤巍巍的扶着孩子们起来,哽咽的说:“不用,不用,你们吃饭了吗?快来吃口饭吧。”

    张/宏远抿了抿嘴角,指挥着这些学生们坐下来,季平安坐在主位,就在院子里,几个孩子围坐在一起,都在落泪。

    “娘,进屋吧。”季初夏见不得这样的场景,扶着陈

    秀娥进屋去。

    陈秀娥呆滞的坐在炕上:“我啊,死都死不起了,夏夏啊,咱们家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有房屋,有田地,日子就能过下去。”季初夏坐在陈秀娥旁边:“知道娘伤心,可人死不能复生,家里往后没人作妖,我和平安也能做事,真要说伤心,爷爷更难过,别哭了。”

    陈秀娥打量着季初夏,幽幽的说:“你这孩子说话怎么如此绝情呢?”

    “不是绝情,是得面对现实,不为了别人,就为了你跟爹多年夫妻情份,你也得打起精神来好好过以后的日子。”季初夏听着外面的哭声,轻轻的叹了口气:“若你觉得我心凉,打我两下出出气吧。”

    陈秀娥摇头:“打你作甚?你爹早就说过了,你这孩子是个古怪的性子,罢了,罢了。”

    古怪就古怪吧,季初夏并不想多解释。

    外面几个孩子把东西都拾掇了,年纪小的孩子被家里大人喊回去了,只有张/宏远、丁顺和李猛三个人坐在院子里陪着季平安,沉默不语,一阵风吹过,竟下起了雨。

    季初夏不得不出来把几个孩子叫到了屋子里。

    陈秀娥支撑不住躺下了,脸冲着墙默默淌眼泪。

    “平安,怎

    么不见季老爹?”张/宏远问。

    季平安赶紧起身往正屋去,几个孩子都出去了,找遍了院子也不见季老汉,季平安抓住了季初夏的手:“阿姐,爷爷会不会想不开?咋办啊?”

    “别慌。”季初夏让季平安往奶奶庙去看看,她出门往田里去。

    张/宏远让丁顺和李猛去找大人帮忙,季家是真的不能再出事儿了。

    冒着雨,村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出来帮着找人,雨越下越大,季初夏往落霞山这边找,乔大牛带着人早一步到山脚呼喊着季老汉。

    “找到了!找到了!”丁富贵对季初夏喊道:“别过来了,快去找郎中来家。”

    季初夏扭头往回跑,遇到了田郎中的时候,只能指着落霞山的方向说不出来一个字了,不是害怕,是冷,这幅身体有失温的感觉了。

    “你先回家去。”田郎中也真不知道说啥才好了,惨的人家见到过不少,可是像季家这么惨的人家活了半辈子的自己也没见到过。

    季初夏快步往回走,院子里大门敞开着,进屋二话不说打开柜子,拿出来厚棉衣换下了身上的湿衣服,回头看了一眼靠在墙上还在哭的陈秀娥,只觉得怒火中烧,抬起手指着陈秀娥:“

    活够了就去死吧!去死吧!”

    吼了这么一句,季初夏止不住的哆嗦,出门去灶房,颤/抖着手点了火,锅里烧热水,把生姜用菜刀拍碎了扔到锅里开始熬姜汤,她都这样了,平安才多大啊?真有个好歹咋办?陈秀娥还在哭,对家里的事情都无动于衷,要不是自己克制着脾气,会上去给她两个嘴巴。

    季老汉是被抬回来的,季初夏看到了那断了的腿骨都刺破了皮肉和薄薄的裤子,抬起手捂住了脸,到底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是一口气也不给自己喘了吗?

    季老汉是捡回来一条命。

    被折腾到精疲力尽的不止季初夏,还有石郎庄的好心人。

    乔大牛临走的时候,低声嘱咐季平安:“平安,有事儿去找大牛叔,记住了。”

    季平安抹着眼泪点头。

    季初夏给弟弟换了干衣服,给季老汉熬药,端着汤药进屋坐在季老汉身边,见季老汉醒了,轻轻的叹了口气。

    季老汉偏头看着孙女,轻声说:“去找季长林回来吧,这个家没人能撑着了,告诉他只要养你们姐弟俩长大,家里啥都给他。”

    “嗯,您老别多想,好好养身体,明儿我就去。”季初夏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