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暮兮见了顺嫔,立时做出一副惊喜的表情,迎上前行礼:“顺嫔姐姐安好。”
“妹妹,你身怀六甲,怎么竟出来了?”顺嫔忙上前扶起她,“快快别这般多礼!”
两人进了内室,分宾主落座。一阵虚假的寒暄之后,顺嫔弯着眼睛,一脸纯净的笑容:“姐姐这回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看看妹妹,顺便把这个捎来。”
顺嫔转身,身后小婢忙将拿着的托子举高,毕恭毕敬的递到顺嫔面前。托子上,是一匹浅紫绸缎,光洁的面料如水般丝滑薄凉,一看就是好东西。
“妹妹有孕,我这做姐姐的还没有道喜呢,”顺嫔笑,“这是皇上赐的天山云锦,如今便送给妹妹了。”
“姐姐,这礼物太贵重了,妹妹怎么敢收?!”夏暮兮慌忙婉拒。
“姐姐送的,容嫔妹妹一定要收下,”顺嫔掩嘴笑道,“妹妹若生下皇子,必定母凭子贵,他日封妃之时,不要忘了姐姐就行。”
夏暮兮也笑,忙应下来。两人又聊了几句,顺嫔犹豫了一下,却道:“容嫔妹妹,你如今身怀皇子,可要更加小心才是。你来自草原,又生性淡泊,对这后宫中的勾心斗角,恐怕并不了解。”
夏暮兮心中冷笑,老娘不了解?!老娘就是靠着这些宫斗小说吃饭了啊,对这些又怎么会不了解?!表面上却还是得装的一脸紧张:“姐姐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顺嫔笑的一脸天真无邪,“只是提醒妹妹,有些人伪善做作,平日里情同姐妹,暗中专下绊子,妹妹莫要受了蒙蔽才是!”
“姐姐放心,妹妹定会努力保护好孩子,”夏暮兮道,心中却突然想到了二皇子,于是一阵没有来由的紧张。
顺嫔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似乎在找寻什么,夏暮兮皱眉:“顺嫔姐姐?我这卿颜殿,可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自然没有,”顺嫔眼神有一瞬间的古怪,又马上恢复正常,“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妹妹要好好休息。”
两人道了别,夏暮兮亲自将顺嫔主仆送出了钟粹宫,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主子,”夏暮兮回到宫中,青萝担忧道,“主子认为,顺嫔说这番话,是想告诉我们,有人想对孩子不利吗?”
“我看,顺嫔娘娘是想说,”晴凝想了想,道,“那个惠嫔娘娘,才是想打小皇子主意的人吧?”
“我不知道,”夏暮兮若有所思,这顺嫔此次前来的目的,她的确摸不透。但是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保护好抱住肚子里的小包子。
“晴凝,”夏暮兮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锦帛,忽然发现压在托子下面的,正是太后娘娘赏赐的扇子,不禁皱眉道,“你太不小心了,这扇子却有损失,咱们在太后面前都过不去!”
晴凝忙将布匹拿走,想了想,又问,“主子,那这锦帛……”
“烧了,”夏暮兮望着眼前的缎子,平静道,“记得低调点。”
如今自己圣宠正炙,又有了身孕,真正是处在宫斗的风口浪尖上,凡事都得小心,这顺嫔送的礼物,她是怎么也不敢穿的。
夏暮兮闭上眼睛,默默的告诉自己,如今她除了向前冲,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谁想对自己的小包子不利,那么可别怪她不客气!
顺嫔刚走出钟粹宫,便四下张望,确定周围无人,方悄悄对身后的贴身宫女子落道:“事情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话,”子落得意的笑,“一切都已经办妥了。”顺嫔娘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嘴角请勾,挑出一个冷笑。
有些事情,就算自己不做,别人也会去做的。容嫔,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剩下的,你便自求多福吧!
与此同时,养心殿中,刚下朝的皇帝楚桓屏退了左右侍从。左手支住下颌,右手不住的轻叩几案,正坐在龙椅上发呆。
如今的他,真的不知道,究竟在用怎样的心思去对待容嫔。
自己和容嫔在一起的时候,整个人便会放松下来。在每日必须面对的朝堂倾轧和后宫勾心斗角的中,他的每根神经都必须绷得紧紧的,哪怕一刻松懈下来都不行。可是在容嫔那里,他感觉到了自由和惬意,这种感觉,真的很舒服,他几乎沉溺在里面。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容嫔有孕不适合承欢,他也曾试着去其他妃嫔那里,可是却总觉得心浮气躁。虽身处其他宫殿,心却总是想着:这时的容嫔,究竟在做什么?
他从没有过如此心情,即便是对语芙,也没有过这般情景。
而作为一个帝王,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帝王必须随时保持应有的冷静与自制,楚桓向来是引此为傲的,可是如今却栽在了夏暮兮手里。
但是夏暮兮不是语芙,不是他自小便认定的爱人。楚桓不断的告诉自己,他爱的人是语芙,至始至终只有一个语芙,他对容嫔好,只不过是为了利用她清肃后宫乃至整个朝堂罢了,他对她,不该有情。
这真是个危险的信号,他这般告诉自己。容嫔毕竟是异族,虽然不是细作,但终究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草原如今是依顺大胤朝,但谁又能保证,日后不会反叛呢?届时这个夏暮兮,又该如何安置?!
可是,楚桓骗不了自己,他的感觉越来越不对了。面对语芙,他是无尽的怜惜,是习惯性的想对她好,但有时也会因为她敏感的性子不胜其扰;而对于夏暮兮,他却是本能的亲近,想到她的娇憨想到她的一举一动,他的心情都会变得愉快。对她一次次僭越的举动,他不会生气,甚至发现自己迷恋着的,并不只是她的身子!
就像昨夜,容嫔醒过来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睡着。容嫔那般深情的望着他,竟想抬手触摸他的脸,楚桓都偷偷看的明白,但是他也发现,自己的心中对此并没有丝毫反感。可是这并不正常。
所以,神差鬼使的,当她想做出僭越的举动时,他轻唤出语芙的名字——也不知是在警告她,还是自己。
偷偷看着她缩回去的手,看着她一副受伤的表情,他的心,没有来由的痛了起来。
夏暮兮……楚桓在心中暗暗回味这个名字,却不禁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拿她怎么办!
楚桓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如今容嫔怀孕,朝堂势力不稳,自己这些想不透的心情,还是等一切都平复下来再说吧!
可是,事情远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在这个后宫中,无论何时,放松警惕无疑就是死路一条。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变热,夏暮兮的身子也一天天沉了起来。尤其是这半个月来,她妊娠的症状明显又严重了许多,连她自己配的药都没有什么作用了。
如今,夏暮兮怀孕已经三个半月了,腹部虽然还是平平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但连日来却觉得身子困乏食欲不振,肚子沉沉的。她心中疑惑,按理说这不是妊娠的正常反应啊,而且现在小包子估计只有豌豆大小,怎么会出现腹坠感?!于是她平日里经常配些安胎的方子,闲下来的时候又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仔细研读那孤本医书,希望能找出症结所在。
这天,她正看着书,心中忽然一阵烦闷。好端端的又想起了苏觅芷的话,不禁暗中思忖:难道莫紫苏的死真的跟林卿雅有关?!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唤来青萝,带着她到林卿雅的蕙兰殿中走去。
夏暮兮一路上都在暗骂自己笨,既然怀疑林卿雅,既然莫紫苏鞋底有花泥,当时为什么不去蕙兰殿的花圃中查看一番?!如今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发现些蛛丝马迹……可事已至此,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
来到蕙兰殿中,趁着令萱进去禀报的空档,夏暮兮暗中叮嘱青萝,一切见机行事。
片刻后,林卿雅迎了出来,满脸都是喜悦之色:“妹妹有了身子,怎么亲自过来了?”
“姐姐总是不来钟粹宫,”夏暮兮笑着上前挽住林卿雅的胳膊,“妹妹想姐姐嘛!”
“好妹妹,”林卿雅笑,引着夏暮兮坐下,“最近我这儿事多,没有顾上去看妹妹,反累的妹妹来回跑,倒是姐姐的不该了!”
“姐姐说的哪里话?”夏暮兮心里被这些恶心的假话弄得快吐了,明知是虚与委蛇,表面上还得一套一套的说,真特么的太坑爹了!
可是没有办法,在后宫之中,这些寒暄必不可少,更何况对手是林卿雅,夏暮兮更不能掉以轻心。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夏暮兮眼珠一转,道:“姐姐,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闻到一股好香的味道,是什么?”
“是花园里的槐花开了,这几日倒着实满院飘香!”
“槐花啊!”夏暮兮眼睛亮了,“暮兮能去看看吗?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看过槐花呢!姐姐……好不好?!”
林卿雅无奈的摇摇头,用手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啊,都是个快当母妃的人了,玩心还这么重!”
“姐姐,求你啦!”夏暮兮放下手中的扇子,抓着林卿雅的手臂轻轻摇。
“好吧,”林卿雅宠溺的笑笑,“真那你没有办法!”
若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定会认为这是一对感情极其要好的姐妹,可是事情往往表里不一,感情也可能会是故意做出来的。
林卿雅领着夏暮兮,在初夏的花园中散步。她不禁感叹,尼玛这个林卿雅不愧是江南第一的才女,品味甚是高雅。花园中奇花异草,玲琅满目,当真让人心旷神怡。
“姐姐,你这花园真美!”这话夏暮兮难得的发自真心.
“妹妹若是喜欢哪些花草,就跟姐姐说,”林卿雅笑,“姐姐命人给妹妹移栽过去!”
“姐姐真好!卿颜殿的花园中就是漂亮的花花草草太少。上回皇上来还说我应当多多料理园圃,如今姐姐若能割爱送我些花木,到省去我不少的麻烦!皇上见了也会很高兴的,”望着林卿雅一副伪善做作的模样,夏暮兮抽抽嘴角,心中坏水直冒,“姐姐知道的,我平素最懒,这些花花草草的,我可养不好,还不如移植写现成的……”
林卿雅清了清嗓子,一副被噎到的模样,心中后悔莫及。自己送夏暮兮花,却让她在皇上面前邀宠,真是得不偿失?!可是说不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可是难了,只得硬着头皮笑道,“妹妹看上了什么,直说便是。”
夏暮兮看着林卿雅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心中别提多畅快了!
老娘这是在膈应你,存心的……哼哼!
夏暮兮心中笑道,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带着青萝,左看看右瞅瞅,以赏花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找线索。
倏然,青萝在后面拉了拉夏暮兮的衣袖,眼神不着痕迹的一瞥。夏暮兮会意,顺着她的目光快去,花圃的角落里,一排篱笆圈出一块空地,里面种着的是几株淡紫色的牡丹。
“姐姐,这牡丹好奇特!”夏暮兮感叹,“这是什么品种?!”
转身想林卿雅询问,却见她表情瞬间僵住,一副紧张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央央回归!!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