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蕙兰殿,晴凝望着一脸自信的夏暮兮,不由得担心的问:“主子,您对惠嫔娘娘说,发现莫才人尸体时自己也在现场,不怕她借此做文章吗?”
“她不会的,”夏暮兮冷笑,“看她适才反应,心中分明是对董怀亦有情的。她若说出来,便代表会将董将军牵扯其中,况且这玉珏的事情也会随之暴露,她不会自找麻烦的。”
“那您觉得莫才人这件事,与惠嫔娘娘有关系吗?”
“我目前还看不出什么端倪,”夏暮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难道这林卿雅太会装了?!
她沉思,这件事做的干净利落,很像是林卿雅的手笔。但是刚才对于她的试探,林卿雅表现的游刃有余,压根不像知晓整件事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林卿雅,又会是谁做的?
一时之间,夏暮兮心中也没有什么头绪。
未时的时候,青萝带着瑞喜的回复,也回来了。
“主子,瑞喜公公说,这浅黄色的花泥太稀有了,他在宫中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青萝道,“至于那些碎布……”
“怎么样?”夏暮兮急问,“瑞喜怎么说?!”
“瑞喜公公说,去年这个时候,江苏进贡了两匹苏州锦帛,布料甚是稀贵。皇上将这批布帛,留下一批送去了太后那里,还有一批,赐给了栗嫔娘娘,”青萝缓了口气,方道,“公公说,那半截布料,的确是当初的苏州锦帛,而且看针脚裁工,似乎是袖口的位置……瑞喜公公还在布料的边缘处,发现些暗红色的血渍……”
夏暮兮一惊,腾的站了起来。
血渍?!难道,莫紫苏在死前,经过一番挣扎,将凶手的衣服扯破并划伤了她的皮肤?!这么名贵的锦帛,不可能是普通宫人能穿的。夏暮兮心中暗自盘算,难道这件事情,与栗嫔有关?!
这莫紫苏究竟惹上了什么事,竟连栗嫔都出手了。
可是依栗嫔这个胸大无脑的妒妇性子,铁定想不出这高明的移花接木之计。若不是发现了紧紧攥在莫紫苏手中的锦帛,她根本查不出是谁做的!
看来这栗嫔的背后,一定有高人在指点,可这人又会是谁呢?!
夏暮兮的脑海中,闪电般掠过每个与栗嫔相熟的人,在一一排除之下,仍想不透谁有这般玲珑的心思。忽然她心中一动,思及那日二皇子的抓周宴上,栗嫔身边那个苏才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当即涌上心头。
这个苏才人在原文中性子内敛,城府很深,如今又得了栗嫔的信任,倒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但是她始终想不透,这苏觅芷在文中明明依附的是皇后娘娘,更是出了两回场跑了下龙套,便在皇后假怀孕事件中被林卿雅当场炮灰,做了皇后的替死鬼。怎么如今这些剧情,都出现了本质上的偏差?!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由于自己穿到了夏暮兮的身体里,导致她的命运脱轨,从而致使整个大纲都发生了改变?!
若真是这般,那么自己的金手指范围可就大打折扣了,夏暮兮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可是事已至此,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是只要牢牢抓住皇上这棵大树,再口是心非的依附皇后,这大方向总是没有错的。
夏暮兮再次理了理这整件事情的前后脉络,暗忖这难道真的与栗嫔一伙人有关?!她在心中,打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思索良久,她长叹了一口气,看来再不愿的事情也无法避免了。如今是时候,与栗嫔来一次正面交锋了。
“青萝,”夏暮兮眯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方道,“摆驾合欢殿,我要去会会这个栗嫔娘娘。”
当栗嫔娘娘接到宫人禀报,说容美人求见的时候,一惊之下,险些打翻了手中的茶盅。
她平素与夏暮兮相看两相厌,自己更是暗中给她下了不少绊子。只是她命大,如今又得了皇上的宠爱,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美人,但自己明面上已经奈何不了她,心中一直郁郁不乐。苏觅芷不止一次劝她要忍,她这才生生压下心中怒火。可现在,这个不怕死的夏暮兮,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这是在公然挑衅,来炫耀她是如何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恩宠吗?!
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传她进来!”栗嫔越想越气,冷哼一声。
“娘娘,”有贴身宫女悄声问,“需要传苏才人来吗?”
“一个美人,难道本宫还搞不定吗?!”栗嫔两眼几乎要瞪出火来,“我倒要看看,这小蹄子来此,究竟要兴些什么风浪!”
夏暮兮一走进合欢殿,就感觉气氛不对,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周围气压低的厉害。
她心中冷笑,看来栗嫔娘娘心中是气极了她,连妃嫔间的假亲热都不愿意装装。
这栗嫔果真是蠢的厉害,不过,这种人更方便露出马脚。
她环顾四周,又是一皱眉,心中诧异:怎么?那苏觅芷竟然没有跟在她身旁?!这是故意使的什么伎俩,还是……
夏暮兮判断不出来,只得在心中不住叨念着此行的目的,逼自己冷静再冷静,切不可意气用事,反倒打草惊蛇。
她款款上前,俯身道:“妹妹见过栗嫔姐姐。”
栗嫔冷冷哼了一声,连让她起身都没有。
夏暮兮心中问候了她祖宗十八代之后,才淡淡道:“栗嫔姐姐,听说最近宫中传闻神鸦杀人,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今日妹妹特地来问候姐姐。”
“哼,”栗嫔冷哼一声,斜着眼睛扫了她一眼,“你会这么好心?”
“咱们姐妹都是伺候皇上的,”夏暮兮垂下眼睑,淡淡道,“若妹妹以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姐姐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怪罪才是!”
这话说的很好听,夏暮兮竟然主动做小伏低,倒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她脸色缓和了些,挑了挑嘴角道:“起来吧。”
尼玛!夏暮兮暗中骂道,现在才让老娘起身,你不知道特么的半跪着很难受的吗?!
不过这栗嫔也是存心让她难受的,这点夏暮兮清楚的很,于是她只暗中骂了几句,却不好发作。
赐了座,夏暮兮便道:“最近宫中人心惶惶,姐姐可有受到什么影响?”
“不就是死了个才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栗嫔嘲弄道,“这种事情,本宫早就司空见惯……听说那人是你的好姐妹?”
夏暮兮点点头,一脸的伤心表情:“是啊,莫妹妹平日里人很好,想不到竟落得如此下场……”
“人好又有什么用?”栗嫔冷笑,“这宫中冤死枉死的人,不多了去了?!”
栗嫔心中对她恨极,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揶揄她,夏暮兮却听真切,心中不禁一动。
“不是说莫才人是犯了禁忌,被神鸦所杀的吗?”她做出一副惊讶的神色,道,“栗嫔姐姐为什么说,莫才人是冤死枉死的?”
“犯了禁忌?想必是犯了什么人的禁忌吧?”栗嫔淡淡扫了眼夏暮兮,道,“这宫中的尔虞我诈,你还没有学透么?当真是孺子不可教!”
栗嫔绞尽脑汁来揶揄夏暮兮,总算得偿所愿。
“姐姐提点的事,妹妹以后一定改正,”夏暮兮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盒子,递到栗嫔面前,“这是妹妹从草原带来的,说有养心凝神的效用。这种配方来自西域,中原是寻不到的,今日特地拿来孝敬姐姐。”
栗嫔乜斜着看了看夏暮兮,又看看她手中的盒子,冷笑道:“你会这么好心?这里面……莫不是加了什么料?!”
“姐姐说的什么话?”夏暮兮一副紧张的表情,委屈吧唧的看着她,“妹妹只是一片好心,若姐姐不用,扔了便是。”
栗嫔冷笑着,却没有动作,身后的贴身宫女忙接过去。
夏暮兮本想趁她接=盒子的时候,看看她胳膊上有没有伤痕,如今见她并没有动手,微微有些失望。此时茶已上,她心中转过千般心思,顿时有了主意,端起茶盅,饮了一口。
不负众望,这古代的茶,端上来的时候都是极烫的。
“噗——”夏暮兮对着栗嫔,直直将茶水喷了出来,抖着舌头大呼,“好烫,烫啊——”
“放肆,”栗嫔的衣服被溅湿了,她惊呼一声,心中怒气冲天,猛地站了起来。
“主子,您怎么样?!”青萝晴凝忙上来,一脸紧张的望着被烫的眼泪都出来了的夏暮兮。
“主子开恩,主子饶命!”上茶的小婢忙跪下请罪,一连价儿的磕头。
现场瞬间乱成一团。
夏暮兮冲自己的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忙到栗嫔面前请罪:“栗嫔姐姐恕罪,妹妹是无心的……啊,姐姐的衣服湿了?妹妹给您擦擦……”
她成功的将紧张惶恐的神色演绎到了极致,心中一边暗暗佩服自己,一边拿起手帕胡乱的擦拭栗嫔被打湿的袖子。栗嫔皱眉,刚想说不用,夏暮兮却瞥见栗嫔的右手手腕处,果然有一道明显的划伤。
“姐姐的胳膊受伤了?!”她故意大惊小怪,抓起她的手仔细看,惊呼道,“姐姐是怎么弄的?可有让太医来看过?!”
“放肆!”栗嫔眼神一慌,连忙缩回手,“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姐姐,您是怎么弄的?”夏暮兮追问,脸上满是担心的神色,“姐姐肤若凝脂,如今竟然划伤了,若是皇上见了,该是多么的心疼,这怎么是小事?!”
“无碍无碍,”栗嫔明显的神色慌乱,“这是……是被猫划伤的。”
“这孽畜!”夏暮兮为她愤愤不平,“姐姐一定要严惩它!我一会儿去太医院寻些除疤的药,让青萝给姐姐送来。”
“不必!我说了没有事!”栗嫔忽然暴躁道,“我累了,妹妹回宫吧!”
夏暮兮一副无奈的表□言又止,最终怏怏离去,却在转身之际,不为人察的露出一抹冷笑。
“主子,”见夏暮兮走远了,栗嫔的贴身宫女才低声问,“这容美人见到您的伤口了,怎么办?”
“无妨,”栗嫔这时方长舒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她不一定会想得到,姑且按兵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