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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鞭炮声响遍了整个长安。

    不同于寻常百姓嫁娶,贺玄身为皇帝是不会亲自来迎亲的,只从宫里拨了一长队的仪仗人马,护着凤舆,浩浩荡荡的停在了卫国公府门口。

    已经是吉时,老夫人与谢氏并肩进来,最后看一眼未出嫁的杜若。

    傍晚霞光万丈,她立在屋中,妆容端庄穿着绯红嫁衣,便好似要展翅高飞的凤凰,要离开家了,老夫人眼睛又是一红,瞒着小辈们她是偷偷哭过几回了,不像杜蓉冲动,杜莺病弱,杜若可是她的开心果子,平日里不知解了多少忧愁,而今终于要嫁人了。

    她勉强忍住,看着早已哭起来的谢氏道:“别耽搁时辰了,快些送若若出去。”

    谢氏也知道自己失态,连忙擦一擦眼睛,拉住杜若的手:“我们要叮嘱的早已说过了,往后可得靠你自己,你也不要记挂我们,皇上通情达理,要见面是不难的,你……”

    她轻声细语,杜若听着,眼睛看着祖母,看着母亲,看着一众姐妹们,只觉胸口刺痛,忍不住就大哭起来,恨不得就不嫁了。

    实在是一点都不舍得这个家!

    哪怕自从打仗之后,他们辗转各地,换了好几个住处,可只要在一起,住哪里都是一样的,她讨厌这分别,讨厌离开疼她的长辈,跟她嬉笑打骂的哥哥。

    眼泪落下来,将妆容都弄花了,谢氏又一下急得不得了:“哎呀你这孩子,花了多少工夫的妆就这样花了,还得补上,你可不要哭了……”

    “是娘先哭的。”杜若委屈。

    “是,是为娘不对。”谢氏忙道,“哪家姑娘不嫁人呢,娘应该只替你高兴。”一边说一边给她擦眼泪,又手忙脚乱的叫人重新补妆。

    老夫人又不停的问时辰。

    毕竟是大事儿,不可错过,杜若再怎么想哭这会儿也忍住了。

    杜凌在门口等着,眼见妹妹出来,弯下腰道:“可爬稳了,别摔下来。”

    不知不觉,哥哥已经长成了男人,连背脊都变得很宽阔,杜若趴在上面,头靠着他肩膀,想起两个人一起长大的时光,又不免难受起来。

    为不让眼泪掉下,她光是抽着鼻子,杜凌听着,只觉胸口闷得厉害,妹妹要嫁人了,家中女眷无一不曾哭过,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是不曾的,他只是偷偷喝了一点酒,在心里劝自己,就算杜若不嫁给贺玄,也会嫁给别人,于他来说,总是要离开的。

    可今日面对这一幕,他鼻子发酸,只后悔以前不曾好好的带她玩一玩,不曾在她小时候多背她一会儿,不曾再多让着她一点儿……

    就好像最珍贵的东西要失去了,一时心头空空,只希望这条路不要到头。

    挣扎中,耳边听得杜若说话:“哥哥你今后要好好照顾祖母,父亲母亲,祖母年纪大了,你记得多去看看她,假使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往宫里传信。”

    杜凌嗯了一声。

    “也别再同父亲顶嘴,父亲可都是为你好。”

    “嗯。”

    她说什么,他都答应。

    杜若觉察到了,知道杜凌这是舍不得她,所以百依百顺,她轻叹口气,低声道:“哥哥,你也早些娶个妻子罢,我走了,月仪也搬走了,家里很是冷清呢。”

    若是杜凌成家,长辈们就多了个孙媳,儿媳,家里女眷多,才会更温暖更热闹。

    这件事儿,杜凌原是不急的,可今日杜若提起来,他好像没有力气去拒绝了,这一天他还同她计较什么?他点了点头。

    兄妹两个说着话,便到得大门口了。

    杜若从背上下来,顶着盖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瞧见离自己不远处的地面,但她还是看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那双靴子很大,好像是父亲的脚,从头到尾没有见过父亲,原来父亲一直在这儿等她,亲自看着她坐上凤舆离开家。

    她喉头堵得厉害,忍了又忍才没有落泪。

    坐上凤舆,她轻声道:“爹爹,您保重。”

    一定还要长命百岁。

    杜云壑听见了,却不知说什么,妻子这几日对女儿说得够多的了,作为父亲,只期望她能有一辈子的欢喜,为此,他是愿意付出一切的。

    凤舆被抬起来,朝皇宫而去,一路敲锣打鼓,沿途不曾停过。

    百姓们纷纷来观看这一场盛事,赢得了漫天洒下的喜钱。

    贺玄站在春锦殿的台阶上,他知道就算凤舆已经去了,要见到杜若还得等上一段时间,因为她要穿过街道,穿过三道宫门,才能来到这里。

    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昏暗,但因为早先就在各处挂着灯笼,整个院子都是明亮的,花草透着朦胧的柔光,他的神色不知不觉也显得更是温和。

    远处渐渐有脚步声,元逢耳朵竖起来,听得会儿叫道:“皇上,一定是娘娘来了。”

    贺玄大踏步的朝前走去。

    凤舆停下,专教礼仪的嬷嬷将杜若扶了出来。

    那一身嫁衣像是将夜照得更亮了,他眸中光华璀璨,走到杜若身边,一下就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若若。”

    本是沉浸在离别中的姑娘,猛地回过了神,她在宫里了,很快就要行成亲之礼,而身边的正是她的丈夫,也是皇帝,她忽地想到嬷嬷此前教的东西,又是紧张又是害羞,竟是不知说什么。

    那头沉默无声,贺玄道:“别紧张,不会太久的。”

    而事实上,皇上的成亲大典,还真是有些久,因除了夫妻大礼,杜若要成为贺玄的妻子,必得还行册封皇后之礼,两厢折腾下来,杜若都觉摇摇欲坠了,好不容易撑到洞房才能歇口气。

    那是最后一步了。

    贺玄拿着银秤,立在杜若面前,刚才第一眼看到她,他就已经在想象杜若的样子,他见过她无数次,可穿着嫁衣的却是梦寐以求的。

    看到银秤伸过来,本来有些松懈的杜若又开始紧张了,因她是以妻子的身份面对着贺玄了,也不知会如何?并没有时间给她思考,盖头一下就被挑了,眼前大亮,她忍不住把眼睛闭了起来。

    长长的睫毛覆盖住明眸,可却掩不住红唇桃腮,她犹如一团火光般灿烂,叫他的手顿住了,人僵住了,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许久没有动静,杜若睁开眼睛,对上他星子般的眼眸。

    红色的喜袍衬得他长身玉立,俊美非凡,她看得一眼又低下头来,心砰砰直跳。

    那一刻,他真想就这样把她拥在怀里,然而旁边还有人呢,他们也还要喝合卺酒,他转过身,从桌案上取了酒。

    这规矩杜若也是知道的,她慢慢站起来,也取了酒。

    两人对着喝了,又吃了莲子羹。

    到这时候,贺玄已是没有多少耐心,听嬷嬷说完祝词,便淡淡道:“行了,都下去罢。”

    也是识趣的,且皇帝大婚不像普通百姓,还有闹洞房一说,今日,宫内是连宴席都不摆的,这是只属于帝后之间的喜事,那嬷嬷连忙就退下了。

    贺玄还不满意,又朝鹤兰玉竹看一眼。

    这回话也不用说,两个丫环知晓什么意思,行一礼就朝外走了,鹤兰还将门好好的关上。

    偌大的内殿一下就静悄悄的了。

    杜若将将吃完莲子羹,这会儿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可不说话就尴尬了,她犹豫道:“皇上,今儿礼仪那么久,您可要吃点东西?”

    她抬着头,红唇饱满,比任何吃食都要诱人,贺玄只是手一伸就勾到了她,将她带到怀里道:“朕不要吃东西。”

    他目光灼灼,低头逼过来。

    压迫的气息太重,她只得将眼睛闭起,唇上一阵碾磨,却被吸得发疼,比起往前实在是肆无忌惮,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好像小猫儿被揉痛了的抗议。

    他离开了,却仍是很近,捧着她的脸道:“疼了?”

    “嗯。”她眉头拧了拧。

    他笑一笑:“这口脂是你自己买的吗,往前不见用过。”

    往前都是淡淡的,不似今日这般的浓烈。

    “很少用,因为太艳了,不过母亲说今日出嫁,就得艳一些才好看。”她自己不是很喜欢这种颜色,询问道,“怎么样?”

    “挺好。”他回。

    烛光下,他的唇色也很红,杜若瞥的一眼,扑哧一声:“你也有口脂了。”

    原来沾到了!

    瞧见她调皮的神色,他低下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她的肌肤似雪,并不需要用任何的水粉,都是细腻漂亮的,很轻易也就沾了口脂,她伸手去擦,他把手抓住,又在她额头亲吻。

    杜若急道:“皇上!”

    他轻声笑起来:“早就没有了。”一边说着一边挪到她耳边,去亲她的耳垂,红宝的耳坠冰冷,碰到他的唇,他避开了去碰那柔软。

    那里极是敏感,她浑身猛地起了细栗,险些站不住,左右的躲,可怎么躲得过,他亲过耳垂沿着脖子一路往下,直到了领口。

    她脸颊通红,伸手推他:“我,我还没有净面洗漱呢,也不曾梳理头发。”

    她想缓一缓。

    要他不是皇帝,此刻该是要去外面答谢宾客敬酒了,可因这身份便免了这过程,他个人是很满意的,节省了时间,是以杜若还要拖延,他便不允许了。伸手摘了她的凤冠,拔去两侧首饰随手抛在不远处的案台上,那满头青丝就滑落了下来。

    这举动代替了回答,他不需要她洗漱。

    他往前一步,杜若后退了一步。

    怀里的小姑娘脸皮都是绷着的,贺玄索性弯下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蜷缩在他怀里,咬着嘴唇。

    “是不是很怕?”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她再怕,也得经过这一关,不然他们怎么成为夫妻呢?那是他太期盼的事情了。

    杜若点点头,脸贴在他胸口,却听见他的心也在很快速的跳着,一点儿也不比她的慢。

    难道他也怕吗?

    贺玄将她放在床上,见她穿着鞋,便蹲下来去脱,她惊讶之下就要下地,可动作哪里有他快,握住她的脚三两下就脱了,露出一双罗袜。

    她满脸通红:“我自己来。”

    他不听,将袜子慢慢褪下,看见一对雪白的莲足,十分的漂亮,像是玉石天生而成。

    见他盯着,杜若连忙收起来,放在了被子里,宽大的嫁衣衣摆铺在床上,如同深红的芍药,他呼吸忽地急促起来,那种冲动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在驱赶着他,让他无法的停歇,他一只手搭在她肩头,翻身压过来,鼻子抵着她的鼻子,低声道:“若若,你不要再逃了。”

    他亲她的脖子,一只手去解她腰间的腰带。

    她从来没发现他那么的沉,她在下方根本无法动弹,只觉身上越来越冷,而他却越来越热,贴着的肌肤好像烙铁般燃烧着,从腿上一直烧到胸口。

    这里疼那里疼,被他咬得亲得无处躲藏。

    好像在空旷的草地上,羊怎么也逃不过猛虎的口。

    脖子被咬住了,如同临死的一刻,她突然就叫了起来,贺玄顿了顿,瞧见他的小妻子哭了,眼泪如同珍珠般的落下来,楚楚可怜。

    再如何急切,如何的想要开辟这疆土,他却不敢再动,翻下身来搂住她,又将被子盖上来道:“是不是很疼?”

    她那叫声实在是凄惨。

    杜若埋在他怀里哭,之前嬷嬷教导时便说左右还得看一看运气,而今她知道自己运气差了,才会那么疼,一点不想给他碰,恼他练武人太结实了,力气大又勇猛,她啜泣道:“疼死我了,好疼。”

    声音那么的细弱,贺玄心头一软,不好下狠心,可怀里的身子偏偏如此柔软,如此诱人,恨不得将之拆卸入腹,他又忍不住。

    浑身好像要撕裂开来,这种感觉是陌生的,他从没有过这样的冲动。

    “若若,你就忍这一次。”他低声哄她,“这次不成,下回仍是一样的,总不能日日都要试一次。”

    杜若一惊。

    嬷嬷是这么说过的,忍过去就好了,不然也称作不了洞房。

    她既然嫁给他了,又怎么能不洞房呢?她抬头看一眼贺玄,他眸中是有疼惜的,但也有着烈火,他没有丝毫犹豫的要娶她,答应她的事情也不曾食言,他是喜欢她的,她又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退缩呢?

    她可是他的妻子了。

    心一横,她点点头:“那好吧!”

    面上有坚毅之色,好似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壮烈。

    总是那么可爱,贺玄笑起来,低头亲亲她的脸颊,轻声道:“我会一辈子都那么喜欢你。”

    突然而来的情话,叫她面上一红,浑身都酥软了,不敢看他的眼睛,咬着嘴唇道:“说什么喜欢呢,我现在只希望你能轻一点。”

    “好。”他道。

    听他承诺,杜若放心了,甚至还调好了正确的姿势。

    他又俯身亲吻,将她亲得迷迷糊糊之间,却是纵身一跃,好像巨大的石头投入湖面,泛起了一池的涟漪,那涟漪一圈圈的往外扩散,越来越大,再也没有停止。

    外面鹤兰只听见自家姑娘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呜呜咽咽的,含糊着骂骗子,后来又叫玄哥哥,幸好过一会儿就渐渐的没了声音,好像惊涛骇浪般,忽地平静了下来。

    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感觉方才的是幻听一样,一时倒不知该不该敲门,毕竟姑娘脸儿都还没有洗呢,她们作为奴婢也要收拾一下残局。

    正当这时,门开了,贺玄穿着白色的中衣道:“备水,再叫御膳房准备些吃食,”他顿一顿,“就做一碗芋粉团来。”

    鹤兰答应一声,有些担忧姑娘,但还是快步走了。

    贺玄关上门,走到屏风那里往里面看,只见杜若仍是背对着他,一头乌发散落在枕头上好像匹世上最昂贵的缎子,也不知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他笑一笑,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尽力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