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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道自在人心,我请了那么多姑娘,哪位没有来?我是可惜了,才亲自登门,就算皇上问起,我也是照实说的。”她冷冷看着宋澄,“你莫要再多话,没个尊卑之分了!你是不当我母亲吗?”

    “母亲!”宋澄握住她手腕,“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赵宁用力抽手。

    眼见这情况越来越糟糕,生怕母亲也卷入里面,杜若说道:“长公主,我同你一起去游舫罢,可不能辜负您的好意。”

    “若若?”谢氏微睁大眼睛。

    杜若微微一笑:“其实只是去看龙舟赛,没有什么的,真是劳烦长公主走这一趟了。”

    见她妥协了,赵宁笑起来:“既如此,最好不过,你同我走罢。”她看向谢氏,“杜夫人您这女儿还真是挺讨人喜欢的,你该让她多出门,让众夫人多见见才好,这么大的年纪,是该要定亲了吧?”

    谢氏脸色微变。

    赵宁转身朝外走去。

    杜若轻声跟谢氏道:“娘您别担心,今天我不去她不依不饶的,反正只是在她游舫露个面,我很快就会回来。”

    谢氏叹口气:“你小心些,我这就去找你父亲!”

    她还想说些狠话,可宋澄就在旁边,倒不好说,宋澄见状道歉道:“杜夫人,我娘这事儿委实做错了,还请您多担当些。”

    比起赵宁,宋澄还真是算挺好的,谢氏也不知道说什么。

    杜若跟宋澄并肩走出去,宋澄轻声道:“我实在没来得及拦住她,你莫放在心里,我娘她,其实也算不得是坏心,她只是……总而言之,是我对不住你。”

    他俊美的脸庞上满是愧疚,无奈。

    杜若道:“你不用道歉,这事儿错不在于你。”

    宋澄沉默片刻:“你此前传话来说不能反悔,是因为答应了雍王吗?”

    她点点头。

    宋澄眉头就拧了起来,那日他请杜若,贺玄还说早,结果他自己不也邀请了杜若吗?他果然对她是有心思的。

    他停下脚步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忧,等会儿去游舫,我会保护好你的,不会让娘欺负你……我本来也想请你,你是知道的,虽然娘这回的手段委实卑鄙了些,但我好像又有些高兴。”

    “你总是要跟我在一条游舫上了。”

    阳光下,他双眸专注的看着她,声音钻入耳朵,显得既醇厚又深情,杜若仰头看着他,满是讶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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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宁带走杜若,谢氏满腔怒火,急匆匆的就去外院。

    杜云壑,杜凌这时才得了消息过来,眼见她神色不好,杜云壑问道:“长公主当真把若若请去了?她竟是为这种事上门吗?”早先前听说她来,他也没有放在心里,这种女客自然是由谢氏来招待的,谁知道长公主做到这个地步,也难怪妻子生气。

    谢氏道:“是的,你没瞧见她气势多大呢,若若是担心我才答应去游舫,相公,长公主实在是太横行无忌了,皇上真的会一直这样容忍她吗?”

    杜凌听说妹妹是被强迫的,拧眉道:“我去把若若带回来!”

    杜云壑一把拉住他:“你别再忙中添乱了,没听你娘怎么说的?你妹妹是怕事情闹大才去的。”他沉吟片刻,“也已经去了,这件事便揭过去。”

    是要他们忍耐,杜凌恼道:“父亲,她都欺负到他们头上了,再说了,有这第一回说不定就有第二回!”他又责备起宋澄,“死小子怎么也不知道拦一拦,任由他娘胡来呢,真正是岂有此理!”

    “你别错怪宋公子了,是长公主根本就不听,他是赶到府里来的。”谢氏叹口气,知晓丈夫的为难,毕竟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妹妹,杜云壑还是忌惮的,也不能去长公主的游舫把女儿抢回来,那会让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外面定然要传杜家与长公主府闹不合,到时指不定赵坚会怪责杜云壑不给那分面子。

    他们做臣子的,有些时候很不容易。

    可杜云壑心里定然跟她一样,是极为的不甘,谢氏想了一想,反过来安慰他:“也是我急了,反倒不如若若呢,长公主人是嚣张了一些,可来长安之后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大事,是我多虑了。”

    杜云壑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将她微搂在怀里,低声道:“赵宁这样的人,我们并不方便对付,但她所作所为自然有人比我们更关心。”

    谢氏一怔,抬头看向他。

    杜云壑道:“而今多事之秋,谁更希望众志成城呢?”

    这样的话,凭着谢氏的聪慧,她马上就理解了,点了点头。

    贺玄到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与杜凌一起前往正房的时候,他问起杜若,杜凌摇头道:“别提了,那劳什子的长公主刚才来我们家,非得要请妹妹去,不去都不成,我是不在场,不然我看她怎么得逞!”

    “长公主亲自来请?”贺玄眯起眼睛。

    “是啊,我都不知道她有什么意图,若若是生得好看,可长公主她又不是男人,还非得请妹妹了。”杜凌无法理解。

    也许是因为宋澄吧,他那天就想请杜若了,可杜若已经答应自己。

    贺玄脸色微沉。

    难道长公主是想让杜若做她的儿媳妇吗?那宋澄可是有个好母亲了,假使她让皇上下旨赐婚,兴许也有几分的把握。不过如此一来,只怕要成冤家了,她肯定是很不喜欢这种做法的,当然,他也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两人在正堂门口遇到谢月仪,谢泳,谢月仪并不认识贺玄,只瞧得他一眼就隐隐生出害怕,避到一边,叫一声表哥。

    杜凌笑道:“表妹,表弟,这是雍王,你们跟着我叫他贺大哥就好了。”

    谢月仪答应一声,蚊子般叫了下,倒是谢泳胆子大,嘻嘻笑道:“雍王是不是王爷,我头一回看到王爷呢,只在话本里见过,还有戏里面听过,原来王爷是这样的。”

    “王爷又不是三头六臂,有什么奇怪,跟皇上一样都是人呀,你这小子傻不傻?”杜凌弹一下他的脑门。

    谢月仪这时从袖子里拿出条长命缕给杜凌,有些害羞的说道:“我给父亲,弟弟做的时候,给你也做了一条,手艺不是很好,还请表哥不要笑话呢。”

    上回杜凌送给她的那个象牙盒子很漂亮,她很喜欢,便记在心里了,一直想回送个什么,可好像都不合适,正好遇到端午节,她给谢泳做的时候,就想到了杜凌,其实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所以怎么会不好呢,杜凌低头瞧一眼,笑道:“若若今年都没有给我做,你这个不错,我看手艺比她好呢,多谢了。”

    他大大咧咧的,立时就带在了手腕上。

    杜凌喜欢在外面玩蹴鞠,这种天气已经晒的皮肤都有些黑了,显得很是健康,配着他俊朗的五官,朝气蓬勃,谢月仪瞧着抿嘴一笑。

    “等会儿你跟泳儿一起坐贺大哥的游舫吧,我们都去上面玩呢,你大概还没看过龙舟赛吧?”杜凌道,“长安的龙舟赛很精彩,你看了定然喜欢的。”又摸摸谢泳的脑袋,“泳儿,你记得叫上峥儿,你要多跟他玩。”

    “我天天跟他玩呢!”谢泳道,“昨天我们就在后院放风筝。”

    有了差不多年龄的朋友,杜峥也比以前活泼点儿了。

    几人说笑着进去,贺玄站在屋檐下,回望一下天色,暗想这个时候,杜若难道在陪着宋澄吃饭吗?

    水波荡漾,游舫也跟着有些许的摇晃,但这并不影响甲板上的热闹。

    那么大的地方铺上着色彩瑰丽的地毯,设置了案几锦垫,还有几位乐人,或抚琴,或吹笛,丝竹之声一直在河面上飘扬着,杜若坐在几位姑娘之间,才知道赵宁没有说假话,她当真是请了别的姑娘的,且就她们的装扮来看也实在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听见她们欢声笑语,杜若并提不出太大的兴趣,任何人被强迫,心情都不会很好,更何况她在家里本就是被百般疼爱的。

    赵宁也发现了,她手里拿着琉璃杯,里面倒着紫红色的酒,看一眼宋澄说道:“你也尝尝,西域来的葡萄酒,可是用冰桶送来的,不过再晚上一两个月喝就更好了,现在是勉勉强强。”

    宋澄沾一沾唇就放下了。

    看儿子不悦,赵宁晓得他在生气,不过那是她儿子,能把她这个母亲怎么样?赵宁并不放在心里,瞧着前方一位姑娘道:“这杨姑娘最是知情识趣,前几日送来一种香胰,用完了香气几天都不消,真是讨人喜欢。”

    那杨婵是很得母亲欢心,生得也不错,宋澄淡淡道:“那母亲您把她买回来当丫环好了。”

    她可是吉安伯的女儿,那是官宦千金,竟然说买,可见他有多气,赵宁噗嗤一声笑起来:“母子没有隔夜仇,怎么,我帮你把杜三姑娘请过来,你就那么怨恨我?要没有我,你请得来吗?”

    宋澄没有说话,他目光落在杜若那里。

    即便她今日没来得及打扮,可在姑娘们中间也毫不逊色,但他也不是只喜欢她的容貌,他是觉得跟她在一起好像很舒服,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让人回味的感觉,这不是什么人都能代替的。

    可母亲今日去做了这种事情,而今在杜家留下的坏印象,他都不知道怎么去洗干净呢!

    赵宁挑唇一笑:“你要真想娶她,我跟你舅舅说一声,第二日就能让你得逞,算得了什么呢?我只是像让你看看,天涯何处无芳草。”

    所以就要这样吗?

    他可以容忍母亲很多的任性,可这种地方,他真是有点无法接受。

    有片刻的沉默,他道:“若真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母亲怎么就不嫁人了呢?总在家中胡闹,皇上也不是没有提过,天下才子任由母亲挑的,甚至那天,娘娘也说起……”

    话未说完,赵宁一下就把琉璃杯扔在他脚边。

    那碎裂的声音把谁都吓到了,全都看过来,赵宁面容有几分扭曲,她冷冷盯着宋澄,一字一顿的道:“别扯到我身上,你父亲可不是你能提的,谁也不能提他!你给我记住了!”

    宋澄抿紧了嘴唇。

    赵宁吩咐下人:“再倒一杯来,我得跟我这好儿子好好喝几杯。”

    那紫红色的酒又倒满了,衬得她的指甲上的丹蔻显得更是艳红,她刚刚把琉璃杯放到嘴边,整个游舫就好像被撞到一下,摇晃起来,她一不小心,甚至将酒滴落在了她的裙子上。

    是谁那样大胆,碰到她的游舫了!

    赵宁站起来。

    只见甲板上被搭了木桥,有一道浅紫色的身影从对面走了过来。

    下人连忙来禀告:“长公主,是雍王。”

    他?

    赵宁眼眸眯起来,早听闻雍王不近人情,没想到还敢招惹她了,她道:“我今日可没有请他来,你们把他赶走。”

    她公主府的护卫可是从军中挑选的,动作甚快,但听得此言,竟然有些犹豫,赵宁一想忽地明白了,那天贺玄不就来过他们公主府吗,就是为跟宋澄商量护卫的事情,那些人恐怕是他挑出来的。

    她大怒:“还不去!”

    宋澄道:“母亲,您最好不要,你难道还想打起来?”他往甲板上走去,“我去与他说,您不要再做任何事情了!”

    他腰间配着剑,英姿煞爽。

    贺玄见到他,又看一眼远处的赵宁:“本王是来见三姑娘的,她人呢?”

    宋澄道:“她既然已经在游舫了,母亲也只是想请她玩一玩,王爷不妨退一步,不要再起干戈。”

    贺玄道:“谁起的头你清楚,我来了,自然不会单独回去,你母亲刚才是想让护卫出手吧?你最好告诉她,事情闹大了,丢的可不是本王的脸。”

    他一句话都不让,宋澄头疼极了,且他私底下也不甘心放杜若走,正在为难时,杜若上来道:“玄哥哥,我看完龙舟赛就可以走的,长公主待我也很好,这里的厨子做了好些佳肴呢。”

    要当和事佬吗?贺玄直视着她:“你不必害怕,跟我走就是。”

    他扣住了她的手腕。

    杜若吓一跳,本想挣扎,可看着他笃定的眼神,她又相信他了,他今日敢过来一定是已经想好了,因他不是胡乱冲动的人,不然是做不了皇帝的,这可不像她,她总是没有太多的章法。

    长公主见他那么放肆,也是恼火的很了,再次命令护卫上前,就在甲板上打起来。

    可那些人也不知是不是手下留情,还是真的打不过贺玄,只是几下,就被打散了,贺玄拉着杜若大踏步走到长公主身边,他手握在剑柄上,挑眉道:“长公主您今日当众行凶,这种事情,按律是要当斩的。”

    “你说什么,你敢这样说话?”赵宁厉声道,“你以为你是谁呢!”

    无父无母的孤儿,要不是哥哥体恤,他能有王爷的头衔吗,不知道感恩,还敢动皇族的人,赵宁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杜若也替贺玄捏了一把汗,她手指在他手心里动了动,像是提醒。

    他垂眸看着她,嘴角挑了挑。

    宋澄到底要护着母亲,走到中间来,他看一眼杜若,又看一眼贺玄:“王爷不请自来,闹出轩然大波,恐是脱不了干系,真要追究到底,王爷打伤府邸护卫,也是触犯了律法了。”

    两人目光相对,这时谁也不肯服软。

    甲板上传来春风般的声音:“这儿怎么就闹起来了?”有一人斯斯然走过来,躬身道,“长公主,微臣奉皇上之名,请长公主前去水亭观龙舟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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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宁封,杜若回眸看见他,略是惊讶,因为没想到他会出现。

    宁封朝她笑了笑,随即把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一开始贺玄只是扣着她的手腕,可在打斗间,不知不觉就抓住她的手了,她因为害怕并未在意,现在被宁封这样看着,脸一下就烧了起来,她想把手抽出来,谁料贺玄紧紧握着,丝毫不松开。

    赵宁此时也不好再纠缠这件事,宁封是赵坚极信赖的人,而今是二品官,可见赵坚派他来的意思,她必须得立刻就去,她盯着贺玄道:“你早晚会后悔今日的。”

    贺玄置之不理。

    宋澄也不知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他看着杜若欲言又止,半响道:“三姑娘,抱歉。”

    好像千言万语也只能凝成这一句话。

    杜若看向他,瞧见他的无奈。

    有个这样的母亲,大概真是没有办法的,她知道宋澄的为难,轻声道:“没什么,倒是你莫要怪王爷,他也不是故意的。”

    叫他王爷,贺玄眉头略微挑起。

    宋澄见她维护贺玄,面色又有点难看,什么不是故意,贺玄闯到游舫上来,根本就是故意的,原先他好声好气就是想让贺玄不要冲动,那么他自然会看顾好杜若,再安稳的送她回去,结果他非要把事情闹大,弄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总不能不顾母亲。

    他冷笑一声:“王爷好自为之。”

    那句话满是敌意,杜若发现他跟贺玄对视的时候,眸中有什么被激发了出来,在这轻轻的河风中,生出了寒冷。

    宁封瞧在眼里,暗想贺玄这回定是与长公主府结怨了,他到底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不像杜家夫妇,不然杜若就不会被长公主强制的带出来,毕竟谁都知道赵宁不好惹,得给赵坚几分面子。

    可贺玄却为此出头,可见男女之情的牵绊,这总是要束缚住一个人的脚步的。

    他又睨一眼杜若,她穿着白银色水纬罗的襦衣,蜜合色挑线素裙,极其的清淡,可她的眉眼在这颜色下却露出几分艳色,她已然比他上回见到更漂亮了一些,就像提早盛放的菡萏,在万花丛中引人注目,也难怪贺玄会冲撞赵宁。

    他温和的道:“王爷请先带着三姑娘回去罢,我便搭长公主的游舫一起去水亭。”

    贺玄没有说话,转身带着杜若走了。

    两人走在木桥上,杜若的手还被他紧握着,但她脸颊上的热意已经褪去,轻声道:“玄哥哥,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你放开我吧。”

    对面甲板上站着好些人,她并不想被这样看见,贺玄垂眸看到她纤长的睫毛,感觉到她的手蜷缩着在掌心里,柔软的好像一用力就会碰伤他,他还是没有放,脚步放慢了道:“我今天救你,你还没有谢过我。”

    好像是这样的,她还没有来得及,杜若心想这是应该的,便说道:“多谢你,不过是不是太冒险了点儿,她毕竟是长公主呢。”

    她原本在游舫上待一会儿也一样能回去的。

    贺玄不屑的笑:“她还不值得用冒险两个字,只是个无知妇孺罢了。”

    赵宁竟然得这四字评价,杜若暗地里咂舌。

    他又问:“你给我做长命缕了吗?”

    本来已经恢复正常的脸又开始发烫,她嗫嚅道:“没有。”

    “没有?”他挑眉。

    手指动一动,用了些力道,她一下就有些疼,连忙道:“我做了香囊了。”

    “怎么会想到做香囊?”

    “总是长命缕也没有意思,我给哥哥也做得香囊。”她见很快就要到对面,索性停下来说道,“我在里面放了好几样药材,但是挂在身上味道淡并不难闻,要是放在枕边,还能驱蚊子呢。”

    那是她第一次做香囊送给他,贺玄觉得不错,可想到那日她看到很早前的长命缕,他又有些摸不透她的心思,但她此时不走,他是知道的,她怕被人看见。

    她对他像是很近,又很远。

    可当初明明是她先接近自己的,她该知道后果。

    他也停在那里,目光注视着她。

    杜若心头一阵慌乱,近乎于恳求的道:“玄哥哥!”

    她睫毛微微颤着,桃李般的脸颊明艳动人。

    贺玄忽地生出几分戏弄心,问道:“作甚?”

    “手……”杜若小声道,“你一直抓着我呢,男女授受不亲的。”

    他嘴角弯了起来,笑得揶揄。

    杜若脸更烫了,可她真的不知道再说什么,她不能因为手一次一次的让他放开。

    就在这时,他松开了:“走吧,他们都等着你呢。”

    “他们?”杜若惊讶,“爹爹娘也来了吗?”

    “去了就知。”

    他走在前头,她跟在后面。

    到得甲板上,还未上去就听见杜蓉的声音:“若若,你可算被贺大哥带回来了,你们要是再不出现,我也要来了。”

    还是在回门时,她见过杜蓉一面,她穿得光彩照人,跟章凤翼站在一起珠联璧合,老夫人那时问一句,章凤翼就老实答一句,还要看杜蓉的脸色,可见她的地位,他们都为杜蓉高兴。

    她叫道:“大姐,你也来了呀!”

    杜蓉已经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是啊,贺大哥也请了我们的。”

    章凤翼站在她身侧笑:“早就念叨这一日了,说你们又能聚聚,我说请你们来做客,她非得要把家里好好收拾了,前不久还种树种花的,说我们家里花木不够多,不够赏的。”

    “现在才种?”杜若道,“那得等到多久才长大啊?难道我们去不成了?”

    杜蓉啐道:“别听他胡说,等过几日就请你们。”又拉着她看,“你好像又长高了,我才嫁去多久呢,你就拼命的长,比莺莺都高了吧?”

    杜凌上来问:“你有没有事?我要跟着贺大哥一起去,他不准,不然我非得把他们宴席都砸了。”

    来一个贺玄已经打成什么样了,还加一个哥哥,杜若不敢想,连忙道:“我没什么啊,说得好像我是入了龙潭虎穴。”

    “可不是吗,哪里有强迫别人去吃饭的!”杜蓉挑眉道,“那长公主仗着自己的身份嚣张跋扈,谁看得顺眼她,可这回竟然惹到杜家的头上了,相公,你怎么也得让父亲参她一本!”

    那是指章执。

    章凤翼道:“还用你说,我们家都是土匪原本也不知道规矩的,参几十本也没什么。”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坐着的杜莺道:“都别瞎掺和了,大伯大伯母自有主张,你们不要胡乱出手,小心适得其反呢。”

    “是啊,还是别冲动。”杜若也道,“我就是怕闹起来才答应去的,不然我娘在,她也不好强行拉着我去,你们现在一个个这样,那当初我索性就不去了呢,何必要退一步?”

    杜蓉皱起眉头。

    贺玄淡淡道:“请你们是为观龙舟,这事儿到此为止,长公主现在已经在皇上那里了。”

    众人讶然。

    赵宁的游舫在船上行得极快,很快便到水亭,她看见前方的明黄色,疾步就走了过去。

    看她风风火火的出现,赵坚没等她开口,就厉声喝道:“你做得好事!竟敢闹到宋国公府去了,你当那是什么地方,你敢掳走他女儿?”

    他语气严厉的可怕,赵宁吓一跳,印象里还不曾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她有些委屈:“哥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掳杜家的女儿了,我是请她来游舫玩的,说什么掳,杜家能答应吗?杜姑娘在我那儿好吃好玩,要不是雍王冒然擅闯我的游舫……”

    “在朕面前你还想狡辩?”赵坚一拍案几站起来,“朕容你胡闹,要这个要那个,可没有准许你去欺辱臣子,杜将军匡扶朕多年,立下多少军功,没有他,未必就有大燕,他们都是大燕的支柱,你算得什么?真当被朕封了长公主,就能肆意妄为了?”

    赵宁呆若木鸡。

    自家哥哥竟然说她算什么!

    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犹豫的教训她,她面色惨白,耳边似乎已经听到了窃窃私语,好像在嘲笑她。

    她忽然就明白了,赵坚为何要叫她来水亭,他就是故意的,他们的家事原本什么地方不好说,他非得要在这里,他是要做出为杜云壑出头的样子,大义灭亲,好体现出他这个皇帝的铁面无私。

    她有什么不好被牺牲的?

    当年宋轻舟就是因为赵坚要造反,被赵坚说服护着他突出重围,结果他死了,她的哥哥活得好好的,享受着荣华富贵,她的相公呢再也不能回来了。

    赵坚说要补偿她,他能补偿得了吗?

    他的补偿,也不过如此。

    见她没有反应,像是吓到了一般,赵坚又有几分愧疚,可现在大燕离安定还远得很呢,他绝不能因为赵宁得罪他的臣子,像杜云壑,贺玄这样擅长领兵作战的更是不行,因大燕需要这样的将才,才能把大周打下来。

    他冷声道:“你退下罢,以后再做出这等事,别怪朕重罚你。”

    秦氏想劝几句,被赵坚阻止。

    赵宁手在袖中握紧了,无声的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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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嚣张一时的长公主,只在水亭留下灰溜溜的背影。

    赵坚显示了他的不偏不倚,然而宋澄着实是有些惊怒,毕竟那是她母亲,赵坚使人说请她观龙舟,原来竟是当面算账,一点情面都没有留,他委实觉得过分,母亲是不对,可舅舅这也未免太过矫枉过正了。

    私底下还不是能劝母亲吗,现在这样,以母亲偏执的性子,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他眉头拧了拧,朝赵宁追过去。

    秦氏也是没想到赵坚会那么生气,等到他与几位臣子说笑之后,轻声道:“皇上,宁儿是任性了些,今次非得请三姑娘去游舫,也是过了头,可好歹她是长公主,您这样下她面子,只怕是有些不妥的。其实杜家的心眼又哪里会那么小呢,不然也不会让三姑娘跟着去了。”

    “你懂什么?”赵坚轻喝道,“朕是再三容忍她,她要什么,朕都准奏,可她怎么能轻视朕那些臣子!而今大燕最重要的是什么?难道是她吗,一点没有自知之明了,朕可不是什么都能纵容她!”

    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传出去,赵宁敢去国公府要人,强行带走府里千金,他这个皇帝怎么面对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将领呢?难道要被别人说,一旦坐上龙椅,就不念旧情,袒护妹妹欺凌功臣吗?这样下去,会冷了这些人的心,以后要再打仗,他们总会犹豫的。

    他得顾全大局。

    毕竟时局还没有稳下来,将来发生什么事儿,谁知道?他只晓得周围好些势力虎视眈眈,就算占据半壁江山,说倒也是倒的,这个时候,他要的是稳固人心,更加的拉拢那些支持他的人。

    他怎么能让赵宁坏事?

    见他沉着脸,秦氏看出他是真的生气,也是有些责怪赵宁这回不知轻重,她说道:“我等会儿使人送些东西去杜家,就当是替她赔礼道歉。”

    赵坚点点头:“这是应当的。”

    秦氏又想到贺玄:“雍王做事一向老成持重的,这回杜家没出头,他倒是去游舫要人了,”她实在是觉得奇怪,顿一顿道,“难不成他跟三姑娘……说起来他二人是一起长大的,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

    听他们说起这个,赵豫一直没有开口,此时倒是面色一冷,他与贺玄打过好几次交道,哪里看不出来他的心思,不过杜若不选他,他也不会让贺玄得到她,赵豫道:“母后,雍王可是一早就说过了,不灭大周他是不想娶妻的,他跟三姑娘只是兄妹之情罢了,再说以他的性子,跟三姑娘并不般配,儿子看荣安县主配予他倒差不多,父皇您说呢?穆家可是一直在替荣安县主的婚事着急呢。”

    他或许能送贺玄一份大礼,毕竟穆南风也是善战的女将军。

    赵坚跟秦氏都很欣赏穆南风,那是女中豪杰,秦氏闻言眼睛一亮:“穆夫人是同我说过呢,说南风这孩子挑不到合意的丈夫,他们觉得好,她却看不上,又有害怕她的,这都十九了都没有定下来,穆夫人都急得哭了。要说起来,雍王跟她还一起打过仗呢,那回在岭南,他们不是配合的很好吗?”

    赵坚没有回应。

    贺玄一日日长大,他领兵作战的能力也在不停的提升,且又沉默寡言,不知他在想什么,这是让人忌惮的,不过今日他到底冲动了一回,可见他对杜家的感情,那么他只要把杜云壑牢牢控在手中,贺玄也就不会是个问题。

    他到底年轻,若是成家了,锋芒也会慢慢减弱,等到他一统中原,再给贺玄封个不大不小的官职,让他远离京都,这桩事也就了了。

    所以早先前,他就想让贺玄娶个妻子,结果他那时不肯。

    或者可以再试试,穆家年轻一辈也就出了个穆南风,与贺家联姻,倒是没什么后顾之忧。

    他沉吟片刻:“也是个好主意。”

    赵豫就笑起来,笑着的时候又想到赵宁,恳求赵坚道:“姑姑只是一时头脑发热,父皇您也别太生她的气,自从姑父去世之后,姑姑就变了个样子了,她原先哪里会不管不顾呢,不如父皇送她出去玩一玩吧,找个清净些的地方,她兴许会好起来的。”

    “她玩的地方还少?去一处惹一处麻烦。”赵坚道,“就留在长安,朕还能看着她!”又瞧一眼赵豫,“你母亲上回说,让你娶邵家的姑娘,朕觉得不错,你要是也同意,就定下来了。”

    邵家是书香门第,跟将门是搭不上关系的,赵豫心里不愿,可面上笑着道:“全凭父皇母后做主。”

    等他娶妻了,父皇就要封他为太子了,这么一想,赵豫这笑容也是春风得意的,就算那邵姑娘不合他的意,可将来,他要什么姑娘不成,又何必执着这个呢,江山对他才是最为重要的。

    赵坚便与秦氏商量起来。

    漕运河上,龙舟赛开始了,一时锣鼓震天,众人欢腾。

    瞧着这情景,真有几分繁华盛世的影子。

    然而,他却总觉得有一场暴风雨即将要下下来了,宁封看向远处,眉头紧锁,他猜不到那个结局,也不知杜若可看到了?

    他突然的很不安心。

    天空碧蓝,飘着几朵白云,倒映在河里。

    杜若倚在栏杆上,看见谢泳在甲板上窜来窜去的,就觉得好笑,比起杜峥,谢泳真是个皮猴了,好像没有安静的时候,也亏得他,把杜峥也带动了,两个人一会儿走到东边,一会儿走到西边,也不知在看什么叽叽喳喳的。

    谢月仪道:“泳儿从小就这样,为此父亲不知道说了几回,但父亲不愿动手所以从来就没有什么效用,不过他也不会惹事的。”

    “他还是像舅舅,只是调皮,但脾气是好的。”杜若笑,从丫环捧着的碗碟里拿几片果干给她,“你吃吧,不要客气,我看你都没有动过呢。”

    “我平时也没得吃,已经习惯了,现在那么多吃的,反倒不知道选什么好。”谢月仪感觉自己过得真是神仙般的日子了,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不管是谢氏,老夫人,

    还是别人都待她很好。

    这让她生出一种依依不舍的念头,以后要离开杜家可怎么办。

    杜若笑道:“只是吃的,还难选吗,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

    谢泳这时跑过来,揪住谢月仪的袖子:“姐姐,你快过来看,那里有座山呢,好远好远的,但是能看见寺庙!”

    谢月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拉走了。

    杜若回眸看向杜蓉,她正跟杜莺在一起,手在她发髻上摸啊摸的,不晓得是不是在说首饰,章凤翼站在旁边,也不觉得尴尬,真正是成了亲,连一步都不舍得离开了,她也不想去打搅,又觉得被河风吹得有点冷了,便走到船厢里面去。

    这游舫是真的很大,船厢也是一节连着一节,中间还用屏风格挡了,玉竹瞧她面色疲倦,心知先前应付长公主定是累了,便道:“要不姑娘趴着歇会儿吧,她们正玩的高兴呢,刚才奴婢听见王爷命船夫钓鱼,好像要烤鱼吃呢,许是还要过阵子才回去。”

    今日也是真是觉得有点长,杜若坐下,侧脸搭在衣袖上闭起了眼睛。

    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但在睡梦里,也觉得身子在微微摇晃,在水里荡漾似的,她渐渐睡得更沉,直到梦到了一个梦。

    梦里,她看到宋澄抓住了她的胳膊,他好像要带自己走,岂料将将走出门口,迎面就碰到贺玄,他手里提着剑,一剑就刺入了宋澄的胸口,他甚至连反抗都没有机会,慢慢倒在了地上。

    她才发现,他原来早前就受了伤,外面的长廊下,血色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她的房里。

    而贺玄的剑现在也在滴着血。

    浓重的颜色,落在地上,凝固成一颗血珠。

    风从她脸颊吹过,把那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天空雾茫茫的,没有太阳。

    她眉心拧起,不安的微微摇动,突然脸颊上一凉,好像有人碰到她,她睁开了眼睛。

    对面,年轻男人正看着他,跟梦里的他一样,有着修长的剑眉,琥珀色冷漠的眼睛,英俊的难以形容,又叫人畏惧,她浑身一下绷紧了,好像他现在还在提着剑,剑上还在滴着血。

    她下意识就往后退去。

    可因是坐在锦垫上,一用力,整个人差些就摔倒了。

    他拉住她胳膊:“你干什么?”

    她刹那间惊惧的眼神,他还是识得的,他的手就抓得有些紧。

    杜若有些仓促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突然看见你,自然会害怕。”

    他扬眉:“你我又不是陌生人,就算这样,也不应该害怕吧?”

    她这种举动让他想起她那时遇到他,企图和好时的样子,她就在怕他,这种感觉很不好,因他们自从相识的那一日,唯独她是最喜欢接近他的,怎么到现在,反倒还会害怕呢?

    怕他打仗杀了人吗?

    谁又不是呢。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答,她知道他是皇帝,也知道做皇帝得付出什么,造反又怎么会不牺牲人命呢,可贺玄在梦里杀了宋澄又是为什么?她想到此前他们的冲突,该不是为这个吧?她一时心乱如麻,想甩脱他的手:“我要去甲板上看看,玉竹跟鹤兰呢?”

    明明她睡之前,那两个丫环都在的,可怎么她一醒,人就不见了?

    “我让她们先出去的,怕打搅你。”

    她们竟然答应了?

    杜若咬一咬牙嘴唇:“我也不管这个了,你放开我,我们这样待在船厢里并不好。”

    他今日为她去了赵宁的游舫,而今她竟然只想避开他,贺玄突然就有一股无名之火冒了出来,也说不清楚是什么,这种感觉驱使他将她用力拉了过来,在她发出惊呼声前,低头就把唇压在了她的唇上,把什么都堵住了。

    她好像被打晕了一般,几乎混沌的没有了感觉。

    只察觉到他的唇舌像武器般突进来,侵占了她,她一直被推得靠在了木质的厢板上,那坚硬让她稍许有些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