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主人,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辞……”
花蛇从未见过少年如此失态的样子,它焦急的用蛇尾勾住少年的胳膊。
少年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妥,下一秒便闭上了嘴巴。
一阵风吹过,世界的波动终于平息。月光稳定下来。而因醉酒而昏睡过去的女人却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
少年叹了口气。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而与之相反,旁边的花蛇子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如果这个女人没醉,主人可就掉进她的圈套里了。到时候苏千雾不仅能轻而易举的找到最后一个伪装者,还能堂而皇之的离开这座城池。
“主人,请您下次不要这样冲动了。”
花蛇说完之后没有得到主人的回复,疑惑的看过去。发现主人正在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于是花蛇便转过头向那个方向看去,与清醒的苏千雾对上了眼。
女人的眸中除了清醒就是冷意,很冷很冷,花蛇打了个寒颤。
“你、你你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花蛇手忙脚乱,甚至想扑上去攻击苏千雾。
“我咬死你,竟然敢骗我们!”
少年伸出手抓住花蛇的尾巴,将它整个拽了回来。
“不得无礼。”
苏千雾撑着身体坐起来,“说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再怎么说也纵横商场几年的老油条,如果没有点酒量恐怕早就被不怀好意的人灌倒在酒桌上了。
“其实你就是最后一个伪装者,对吧。如果我不试探你,我一辈子也找不到最后一个人。……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苏千雾问对方。
“我没有什么目的,愿赌服输。既然你已经找齐了三个人,那我便放你走。”
少年故意没有回答苏千雾的问题,苏千雾似乎察觉到什么,伸出一只手抓住少年的胳膊。
“等等——你究竟是谁?你是不是认识我,或者说……或者说在很久之前就认识我?”
接二连三的一番话彻底扰乱了少年的思绪。他将身体微微向后仰,双手一挥,两个人所在的地方就凭空从地上转换到了地下。
只是与上次恐怖狭窄的氛围不同,这次地下的走廊四处都有了微弱的光线。就像是在引诱着苏千雾深入。
“这里是世界树的根部。跟着形成的地洞向下走。你便能够找到世界树的树冠。你想要找的人就在那里等你
。”
少年低头,能看见月亮。
“等一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苏千雾忽然察觉到对方的目的,就是不想回答问题,直接将她赶走。
但是无论苏千雾如何询问,少年却并没有开口,只是伸出手在女人的肩膀上轻轻一拍。
“去吧,他的时间不多了。”
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却让苏千雾的身体无法控制的自主行动起来,女人一步一步向洞穴深处走去。
身上没有一块肌肉可以供大脑调动,苏千雾拼命控制自己的腿,却只能绝望的看着自己越走越远。
“你和貅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认识他吗?!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女人无法回头,她只能拼命的喊出来。
喊的破了音,嗓子里弥漫着血腥味。
但是少年却只是双目沉沉的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安静的像一座石雕。
背后空旷,如果不是那灼热的视线苏千雾甚至真的以为少年已经转身离去。
“不……等等……”
她第一次如此绝望。
洞穴逐渐走到尽头,迎面而来的是刺眼的光亮。这光亮比苏千雾这段时间见到的还要强百万千万倍。
她根本就不开眼。身体还在不能控制的自主行动,手臂向前摸索。从坚硬的石砖到柔软的草地。苏千雾整个人翻身爬了上去。随后闭着眼睛躺在草地上喘息。
眼睛实在是太疼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终于从光线刺激中脱离出来,并且重新拿回身体的掌控权时。苏千雾立刻去寻找刚刚自己爬上来的洞。
但是周围除了嫩绿色的草地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个洞凭空消失不见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谁?如果这真的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那你该怎么办……”
女人用手掌狠狠地拍击地面,却只是徒劳。
她回不去了……回不去那个由少年所创造的世界了。
……
而此时将自我封闭起来的少年任由花蛇蜿蜒的爬上他的身体。
“主人,那个碍事的女人已经送走了,我们又可以恢复到以前的日子了。”
花蛇很开心。
少年摇摇头说,“我也应该回去了。”
花蛇慌了,“主人,你在说什么?没有任何一个永生的生命体愿意结束自己的生命……你耗费那么大的精力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这个独一无二的副本,难道现在要轻易的舍弃吗?!
”
花蛇无法理解。
那个女人的生命有限,只是主人漫长生命中的一角。随着时间的流逝,主人终究会忘记她的。
“假的终究是假的,哪怕再精雕细琢也终究是假的。”少年说。
更何况他本就是那个男人最后的复制体,如果自己无法作为最后一根稻草回到男人的身体,哪怕苏千雾真的可以在男人面前念出开启感情系统的密码。对方也依旧会因为没有任何记忆而选择将面前的入侵者灭杀。
他怎么舍得让那个女人死。
“主人……不要……呜呜呜不要主人……”花蛇哭的一塌糊涂,晶莹剔透的泪珠落下来,砸在少年的身体上。
冷血动物本来是不会哭的。
少年拍拍花蛇的头,“你现在已经是完全独立的个体了,我会将你送出去。你就自由了。”
“不……我不要……主人——”
但是无论花蛇怎样祈求,少年依旧坚定的伸出手,像之前杀死无数伪装者时那样,对准虚空轻轻的一捏。
世界应声而碎,无声之城的天空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痕。以少年为中心,整个世界都化为细碎的粉末,缓缓向他飘来。
在那些粉末组成的巨大洪流中,还夹杂着一些让人无法看清的代码。世界越来越小,最终这个副本彻底消失,全部回到了少年的身体里。
而此时露出真面容的少年早已变了一副模样。那是一个成年男子,衣着简单却一身疏离感。如果苏千雾还在这里就会立马认出这个男人是谁。
是她心心念念的貅。
只是有一点不同的是——这个男人没有左手。
男人伸出右手托住花蛇,将蛇轻轻向外移送。花蛇控制不住的落入了数据流中。
“主人——我们还会再见面吗——”花蛇小小的脑袋里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临走之前一直在问这个问题。
貅的复制体对花蛇笑笑,摇了摇头。
花蛇本身就是男人的右手所化,既然已经有了自主意识,就随他去吧。
“有些好笑的是,ai无法理解的死亡,我现在好像能够理解了。”
……
另一边,苏千雾在草地上摸索了很久,却依旧没能找到一条路。
没有任何声音告诉她这里是哪里,她只能勉强从离开之前少年的口中得知,这里是貅的所在地,世界树的树冠。
但是这里哪里有树冠的样子?
实在是没
有头绪的苏千雾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周围已经被浓雾层层包裹起来。
“什么人在哪里?!”
在浓雾之中传来一声呵斥,苏千雾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做好战备姿态。但是当几个穿着军装从浓雾中走出来的男人露面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多半需要折在这里了。
对方个个手里都抓着枪,自己就算身手再好也逃不开他们的射程。
“女的?”其中一个大兵疑惑的看向旁边的战友。
“……还真是女的,这可怎么办?万一是平民呢?”
“先带回去,这里是封锁线以内,不可能有z组织的平民。”
为首的那个人大手一挥,两个身强力壮的士兵上前抓住苏千雾的肩膀,架着女人走向了浓雾。
浓雾中似乎还有某些安眠类的药物,苏千雾吸了几口之后脑袋昏昏沉沉的,控制不住晕了过去。
等苏千雾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灰暗的天花板,上面仅挂着一个残破的小灯泡,用一根细细的电线连着,脏兮兮的。
空气中有一股很大的霉味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苏千雾揉了揉后颈,只感觉脖子都要断了,不知道自己以这种难受的姿势在这里躺了多久。
啧,路上昏过去的话就连来这里的路都不知道了。
她支撑着坐了起来。能看得出这里是一座破旧的地下监狱,不仅是荒废了已久还是觉得不必浪费资金,这里就连墙面都生了锈。
地上铺满干草,甚至还有稀稀落落的发霉物堆在角落,空气中的味道令人作呕,墙壁上都是霉斑和秽物。
墙很高,并且没有窗户。苏千雾凭借环境的潮湿程度判断自己现在正身处地下。忽略生锈的墙壁,面前的铁栅栏倒是相当结实。上面挂了一把铁锁。
这些门大概是新换的,没有一点腐坏的样子。
苏千雾扶着墙壁站起来,摸了摸满手的墙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然后惊讶的从内衣里摸出了一把小刀。
这把刀是她事先藏起来备用的,看来那些人都不屑于给自己这样的弱者搜身……想到这里,苏千雾露出一个略带自嘲的笑。
好吧,来吧,新的副本。
在自己的牢房里转了两圈,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苏千雾把目光投向对面的牢房,她早就注意到对面房间有人,只是没细看
罢了。
那个房间里确实有人,是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劲装,不像是正统军人。灯光昏暗,他低着头背靠墙壁坐在那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不会死了吧?
苏千雾盘腿坐在自己牢房的门口,用手给的关节轻轻敲了敲栅栏的门。清脆的金属声响彻整个地下。
“喂,兄弟,还活着吗?”
对面那个男人没有动,回应苏千雾的是远处几个牢房传来的嘶吼声。
这嘶吼声根本不像人类能够发出来的,与此同时还伴随着牢房的门被剧烈晃动的声音。令人心底发凉。
看来这里不止关着人类。
苏千雾不敢再出声,只能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对面的那个男人。看不清脸,她大致从衣着和姿势来看,下定了结论。
对面牢房关了个死人。
自己唯一能够聊聊天的战友死了,苏千雾顿时丧失了斗志。她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用地上的干草扎了个小人。
“喂,隔壁牢房的,是z组织的人吗?”
忽然,苏千雾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却并不是对面牢房传过来的。这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回荡在牢房中,是从她左边的房间传过来的。
“很抱歉,我不是。我是中立势力。”苏千雾老老实实的回答。
“中立势力……在这片战场上还有中立势力?我可从来没见过。”
那个声音又说。
“Z组织是什么?这场战争又是由谁挑起的?”
尽管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回答自己,但苏千雾还是问了。
毕竟她现在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只是没想到隔壁的人似乎根本不在乎,将整件事情的源头对苏千雾娓娓道来。
“我们的国家因为某种不可抗力的因素选择自我封闭,封闭将会持续到世界遗忘我们。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可以被外来的恶毒势力所侵占。”
陌生的声音用一大堆听不懂的名词说了一段小作文。苏千雾经过简单的消化理解之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款游戏正在遭受不知名病毒的进攻。尽管游戏已经决定自我毁灭,却依旧选择抵抗。
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病毒的牢房了。
“那款病毒的名字叫——X。”
苏千雾抿唇,“所以对面那个男人呢,他是牺牲者吗?哪怕死掉的话也没人来管吗?”
陌生的声音顿了顿。
“他不是牺牲者,他是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