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海水冰冷彻骨,瞬间就把四肢百骸冻得僵硬。
慕容荻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挥舞着四肢想要自救,但是手脚无力,浑身上下像被冰封住了一般,根本使不出任何劲儿!
越急,就越难以呼吸。
她在水中挥舞着四肢挣扎了片刻,很快便感受到一阵窒息,连视线也逐渐模糊起来。
最后,她无助地呼出几个气泡,身子沉沉坠了下去。
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视线中出现一个人影,破开汹涌的海水,朝她疾速游来。
她恍惚中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眯了眯眼睛。
楚夜寒?
他为何会在海水中?
他也落水了吗?
这般昏昏沉沉地想着,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嘴唇碰到了一抹熟悉的柔软,在冰凉的海水带来格外温暖的温度。慕容荻强撑着缓慢睁开眸子,看到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庞近在咫尺。
而后一口气被渡了过来,肺部因缺氧而造成的抽痛顿时缓解了许多。
楚夜寒……在救她?
视线慢慢聚焦,还没来得及把这一切梳理清楚,就忽然见楚夜寒凤眸中寒光一闪,猛地将她一把推了出去。
旋即,一个黑衣人影在水中迅速游近,剑芒刺来,直直扎进他的腹部。
慕容荻瞪大眼睛。
有刺客!
水中行动缓慢,饶是拥有极高武力值的楚夜寒,也不能
在顷刻间带着她一起躲过刀锋。
他推开她……
竟然是为了替她挡下那一刀!?
鲜红的血弥漫在海水中,触目惊心,而楚夜寒片刻未停,借着那人靠近的功夫缠斗起来。
两人打作一团,激起阵阵波浪,几招之后,他反夺了匕首。
一刀封喉!
黑衣刺客被一脚踹开,沉入水底。
混合的鲜血的海水中,楚夜寒游过来抱着慕容荻,奋力向上游去。
口鼻间充斥着海水的腥咸和浓重的血腥味,加上刺骨的寒冷,都在不断消磨着两人的意志。
就在慕容荻憋不住气,要忍不住呼吸的时候,总算肩膀一轻,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涌来。
“咳咳……”
慕容荻大喘气,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气,环顾四周,他们似乎被海浪冲到了一处岸边,周围荒草萋萋、树木繁茂,看不到人烟。
“嗯……”
身边,楚夜寒闷哼一声,腹部的伤口正在汩汩流血,血液浸湿了衣裳,又流淌在嶙峋岸石上,蔓延开一片血色。
对了,他受伤了!
慕容荻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口。
那把匕首是冲着要了人命来的,力道十足,再加上刚浸泡了海水,腹部感染的风险很大,若是不尽快治疗,足以致命!
“楚夜寒!狗王爷!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还能看清人吗?”
慕容荻心中拧成了一团。
不知为何,她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楚夜寒眼皮微动,缓缓抬眼看了她一眼,开口时,声音轻的不像话,好似随时会散掉。
“本王无事,刺杀未成,恐怕还会有追兵。”
“我们先离开这里。”
慕容荻点点头,将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肩上,强撑着他踉踉跄跄离开岸边。
周围是一片荒郊野岭,杂乱无章的古木长满枝丫,连鸟兽虫鸣都听不到一丝。
楚夜寒多年习武,看上去身形恰好,实际肌肉多重的很。慕容荻娇小的身影半拖半抱着他,还要小心翼翼避开灌木丛和荆棘,一路上走得跌跌撞撞,十分困难。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好容易找到一处较为平坦的天然石洞,慕容荻面色一喜,忙扶着他进去躺下。
幸亏是夏末初秋,洞里倒是干燥,不至于阴冷。
她喘了几口粗气,“我现在就去捡些柴火来生个火。”
楚夜寒现在浑身湿透,必须得赶紧烤火烘干才行。否则刺杀加上着凉,后果不堪设想!
周围枯枝倒是多,捡些来不难,但……
怎么点火?
正纠结之际,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楚夜寒艰涩地说:“过来。”
慕容荻闻言愣了愣,她扭头望去,只见楚夜寒一双幽暗如夜的眸子凝视着她,虽然浑身湿漉漉的,但依旧遮掩不住他那一身傲世独立的尊贵之
姿。
她走过去俯下身,有些紧张,“怎么了,你疼得厉害?”
楚夜寒抿了抿唇,“本王心口的衣襟里,有火折子。”
慕容荻恍然。
也是,楚夜寒又怎么会是受了伤喊疼的人。
性命攸关时,她也不矫情,直接伸出手去在楚夜寒胸口的衣裳里摸了几把。
虽然隔着湿漉漉的衣裳,但还是很明显能感受到线条分明的肌肉,还带着灼热的温度。
狗王爷的身材还挺好……
“对,就在这里。”
他声音嘶哑得犹如砂砾摩擦,落入耳中让人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不对不对!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想这些!
慕容荻咬了咬牙,根据指引迅速摸到一块凸起的东西,用力捏了捏,果真拿出一个小巧的火折子。
一截干枯的枯草被点燃,木柴堆很快升腾起袅袅火苗,热度渐渐传递到全身,也驱散洞内阴森的潮意。
她松了口气,看向楚夜寒。
状况已经不容乐观,楚夜寒此刻紧紧合着眼,剑眉紧蹙,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你的刀伤太深,必须马上缝合。”
慕容荻赶紧拿出百宝箱,从中取出一套银针,可是穿完线,动作又有些犹豫:“没有麻沸散,也没有止疼药,你……”
“放心,本王忍得住。”
楚夜寒哑声道。
在战场上,他什么伤没受过,
比现在严峻的场面数不胜数。
区区缝合之痛,他能忍!
慕容荻点点头,解开他湿透的衣裳,露出健硕精壮的上半身,肌肉白皙而紧绷,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而腹部那一道鲜红的伤口,深不可测,触目惊心!
她的手不由顿了一瞬。
若不是楚夜寒推开她替她挡下这一刀,恐怕现在命悬一线躺在这里的人就是她了。
或者,情况会更坏。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起注意力,捻着针扎进伤口附近的皮肉。
楚夜寒闷哼一声,微阖着眼帘,表情隐忍,薄唇紧抿。
没有麻醉,硬生生的缝合,其痛苦可想而知。慕容荻咬咬牙,手上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她在现代做过无数次手术,缝合过无数个生死攸关的伤口,可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一针一针下去,楚夜寒紧皱着眉毛,冷汗顺着苍白的额角滑下,刚烘干些的衣裳又被冷汗浸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呼吸微弱。
终于,最后一针挑出。
慕容荻将线结咬断,用布条简单包裹伤口,再洒上金疮药。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已累得瘫坐在楚夜寒身旁。
“好了,你感觉怎么样?”
慕容荻疲惫的问,楚夜寒却并未答话,依旧静悄悄的,她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探上他的鼻端。
“你别不是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