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青沇从异世而来变成了兰清弦,这话或许荒唐令人生畏,但若是顺着郦眉笙的想法,认下巫蛊一事,反而更少了麻烦。
也不知是哪一种药起了效果,兰清弦的眼前尽是重影,她一伸手摸了个空。
“郦眉笙……我有些累了……”
郦眉笙自是不会强迫兰清弦回答问题,看她困倦,连忙轻手轻脚换了里衣,又把被子给她掖好。
“你从未叫过我的名字,从你口中听到这个称呼,真好听……”
郦眉笙不是大夫,不能让兰清弦完全无事,他便干脆不去睡觉,只是守在兰清弦的床边,要么换一块新浸凉水的巾子,要么在兰清弦因为太痛辗转难安的时候暂时封了她的穴道,终于在天亮时,兰清弦的发热缓解了下来。
这深渊处原是前朝一处巫族的居所,郦眉笙无意间发现之后,在这里做了许多的准备,只是再准备齐全也不能时时留下一个大夫。
好在他昨晚向外面发了一个信号,只要贺铸收到,算算时间,他往谷口走,而贺铸带的人应该就能到了。
他又回头见兰清弦睡得还算安稳,便出门去迎人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郦
眉笙果然在谷口处见到了贺铸,贺铸虽知道郦眉笙心中有数,但难免忧心郦眉笙的安危。
“主上,你无事就好。”
郦眉笙看了看贺铸身后的马车,“我自是平安,我让你带的东西都齐全了?”
贺铸点头,“主上放心,大夫在车上,药材也带了不少,你嘱咐的事情也全都办妥了。”
郦眉笙不放心留兰清弦一人,便打算自己驾马车再进谷。
“她受伤过重,带回京中一路颠簸恐更伤神,我们应该还会再留几日,你万不能松懈,京中一定要瞒得严实。”
贺铸得令离去,而郦眉笙驾车返回那大宅,不想一下车就看到兰清弦靠在门边。
“你怎么起来了?我带了大夫,让她先给你诊治。”
郦眉笙三步并作两步,极其轻松地将兰清弦抱了起来,再送回到床上。
而那大夫不是男子,竟是一位瞧着有年纪的女大夫,她为人很是谨慎,郦眉笙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不问缘由不问出身,只一心放在兰清弦的伤处。
“公子,幸亏姑娘的刀口不深,您又及时用了不少补气血的丹药,姑娘这一劫算是熬过来了。
我给姑娘开了新的方子
,连吃上五日,待伤口结了痂,病就算好了大半了。”
大夫往外走,郦眉笙跟在后面,两人出去时,郦眉笙顺手关上了门。
“还有什么是你没有告诉我的?”
大夫往门口瞧了一眼,就是示意郦眉笙出去说,没有兰清弦在旁听着了,大夫总算能将实话都说出来。
“公子,我给姑娘号脉,得知这是她第三次受伤。
姑娘很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前两次受伤坐下的病根儿到今时仍是没有好,这次又险些伤到了心脉上,再不好好休养,这是要伤寿数的呀!”
郦眉笙听过之后着实震惊,他实难料想兰清弦的身体不容乐观。
“那我应该怎样?”
大夫给了郦眉笙一张方子,“待这次伤好后,用这方子制成丸药,一日两丸,连吃上一年,至少要将姑娘的损耗补回来。
当然仅仅吃药是不够的,她早年就气血不足,近大半年又思虑过重,便是心神过伤也让她愈渐虚弱。”
郦眉笙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思虑过重?呵……也是,她都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如何不是思虑过重……
我懂了,药我会督促她喝,一定按着先生的方子来。
您从这里出去后往西走,大约一里地,我的人在那里等您,会送您出谷。”
送走了大夫,郦眉笙其实很生气,他想质问兰清弦缘何令自己到了如此地步,只是门一打开,见兰清弦的面色恍如泛着凉意的白石,他就再也狠不下心了。
端起一盏茶,郦眉笙送到兰清弦手边,然兰清弦正要接的时候,他趁势握住了她的手。
已经在靠近床的位置放了一个炭盆,不想兰清弦的手还是那样的凉。
郦眉笙早就将自己在兰清弦面前做过的保证都丢在脑后,他只是紧紧握着,将温度传递给兰清弦,根本不想放手。
“大夫说的你也都听到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几日,什么都不要想,便真正当一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世家贵女。”
兰清弦由着郦眉笙不放手,也由着他安排自己的生活。
“不想我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昭沐公伺候我的起居,实在是我的荣幸。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程、尚两家姑娘可好?我祖母万万不能知道此事……”
这才没有多少功夫,兰清弦又开始费脑子了,仿佛桩桩件件的安排她都要刻在身上,郦眉笙
一挑眉,干脆用手捂上了她的嘴。
“你总是忘了我这昭沐公的名头从来不是虚名,你需要休息,不要什么都想,我同你保证,你所担心的那些都不会发生。
我还活着呢,焉能让几个不入流的杀手就成了事!”
兰清弦见郦眉笙一脸郑重,浅笑宛然。
“好,我再不问了,你莫要生气。
那不说杀手的事,我能知道你缘何照顾人手一点也不生?”
郦眉笙有些意外,但兰清弦问了,他便实言相告。
“我儿时父母尚在,有歹人劫持了我威胁我父亲,那些日子我吃尽了苦头,方知住在富贵窝里面的我就如同易碎的琉璃。
故我再不愿过被人掌控在手的日子,莫说习武居家过日子,便是将我丢在野林子里面一个月,我也能活得好好的。”
郦眉笙口中平淡的叙述,定是有许多不能细数的痛苦回忆,这让兰清弦想起在噬人之境中,她摸到过郦眉笙身上的伤疤。
“我记得你的伤疤,那一定很痛。”
郦眉笙拿着兰清弦的手隔着衣服,将胸前最长的伤疤描摹了一遍。
“它们都已经好了,只是记录了过往……可你的伤口今时还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