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着实是个行动派,说是要去庄子一点没耽误,第二日天没亮就出发了。
兰清弦得知却不稀奇,既不阻拦反而往笃行轩走了一趟。
她进门的时候,有丫鬟正给兰方诚喂早饭,瞧着是艰难了一些,然不吃饭人是会饿死的,而一旁坐着看书的霍愿时不时抬头看上一眼,也不知是担心还是只为一个痛快。
“你来了,坐下吃点果子吧,都是霍家自己的手艺,别处吃不到的。”
兰清弦全当看不到兰方诚抽搐的白眼,仍是坐下来了,“二老爷可是没有死心,天不亮的时候去庄子上了,有兰家的媳妇子怀了孕,他还要把人带回来就养在二房。”
如今正夏,兰清弦穿得清凉,而霍愿还未褪去春季的外袍,显着愈发单薄了,她听兰清弦这样讲,一边笑还连带着咳嗽了两声。
“这主意还真不错,若是同小宝一般在胎里带病,便早早就能查出来,不至于受了兰有财的欺骗。
或是女孩子也不差,兰家招个入赘的男子着实不稀奇,能进入世家的想必能挤破头。
哦对了,听说二弟的小娘有了身孕?”
霍愿听兰清弦讲这些事太过平
静了,要是往常还要发一通脾气,现下就是和兰清弦话家常,不见一点焦虑。
“是有了,只是简小娘心思太多,为着大张旗鼓地堵三太太的嘴,又是吃药又是请大夫,说得自己虚弱不堪,还演了见红的大戏,只怕再有身体不适第一个怪罪的就是三太太。”
霍愿张口欲想问什么,可看着兰清弦迟迟没有说出来,兰清弦再明白不过,代替她说出了疑问。
“你可是想问小宝会如何?”
霍愿顿时低头沉默了,兰清弦也是长叹一声,“祖母没有追究兰有财一家的罪过,却把小宝留下了,就养在贤寿堂,便不是本家的孩子,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霍愿眼中寂寥横生,扯起嘴角笑得难看,“兰方诚你听到了吗?这就是你的罪过!往后二房再不会有好日子。”
离开笃行轩,兰清弦一路前行只觉心中不安,临出门时,霍愿给了自己一个大包袱,说是前些年未出嫁时做的衣裙,她不爱那些年轻女子的颜色了,留着就是浪费,不若都送给兰清弦。
这本也没什么,可能还是兰清弦思虑过重,误想了霍愿的平常之事。
黄昏时分,山管
家匆匆来给兰清弦报信儿,只说二老爷在路上遇到了麻烦,怕是一时回不来了。
兰清弦派人再探,却说二老爷和庄子上一户兰家的旁支谈妥了,媳妇子也收拾了家当往京中来,不料行至半路遇到打劫的山匪,莫说返京,便是连马车都一并抢走了,还把那媳妇子吓了个够呛,再不能行路。
二老爷事情未办成,气急败坏,最后只能回到庄子寻一驾简陋的马车返京,看时辰路程应该走了一半了。
不管山匪是怎么回事,但让二老爷安全归来才是正经,兰清弦便让山管家带几个人前去接应。
也不知道怎么了,兰清弦觉着实在不安稳,想着自己也出去看看,不想还未动身,桐妈妈来报,说是笃行轩的大门关了个严严实实,便是角门都在里面上了锁。
兰清弦一听就觉着是霍愿在做给二房看,只要笃行轩的门不开,谁也不能轻易踏足。
“大奶奶性子是刚烈了一些,她这是在和二太太耍脾气呢!你们也不用上前敲门,只是常常在门口走动走动,若有人出来了提醒我一声。”
桐妈妈得令先退了,不多时,又有人来报,这回非是兰
清弦的人,而是笃行轩的管事妈妈。
那妈妈一看就是急了,前言不搭后语,“七姑娘,我家奶奶把里面人都轰出来了!只留她和大爷在院中!
我家奶奶说七姑娘是个心善的,往后必能让笃行轩的下人们都有好出路……
七姑娘,我是我们姑娘的陪嫁妈妈,她轰谁走都正常,唯独我不行啊!
七姑娘,我们姑娘……”
兰清弦这时才品出蹊跷来,她急匆匆往外走,正和山管家、二老爷来了个面对面。
还没有问二老爷是否有受伤,桐强的大嗓门就喊遍了一条长廊,“走水了!走水了!”
都是木制的建筑,一走水便是泼天的大事,好在兰家在此事上早有训练,下人们有条不紊地来往送水。
桐强吼完之后,连忙给兰清弦说明原委,“七姑娘,走水的地方是笃行轩,只是笃行轩的所有门都锁着,我们从外面进不去啊!”
霍愿的管事妈妈一听,啊了一声,“七姑娘!救救我家姑娘!”
兰清弦懵了一瞬,她实未想到霍愿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桐强,你们所有人都赶到笃行轩,门打不开就毁了,便是拆了笃行轩的院墙也要进
去!”
兰家毕竟是大户人家,各房的院子离得都不近,所以笃行轩走水想要波及周边没有那么容易,但也因此令在外面的人想要进去变得格外艰难。
兰清弦带着一众下人赶到笃行轩时,只见火焰已升至半空,便是不靠近仍有热浪汹涌而出,令肌肤有灼伤之感。
霍愿可是想得周到,她定然知道兰清弦会下令砸门,所以在院子四角都有钻出的火焰,实让人不敢靠近。
待简氏及三房诸人都到了,一桶又一桶的水泼下去总算见了成效,好歹门口能过人了。
兰清弦正要让桐强他们拆了院门,二太太忽的扑到她面前,就要伸手抓脸。
“兰七!我儿若是有事!我要你给她赔命!”
兰清弦眉目一凛,管事妈妈们最识眼色,都上前架住了二太太。
“二太太,眼下救火最重要!桐强你们几个动手吧,便是拆散了也无所谓,关键是要让众人都能进去。”
桐强得令,十几个正壮年的小伙子一阵打砸,“轰隆”一声,总算把正门给敲出个大洞。
没了这堵院墙,里面被挤压的火焰朝外喷涌,又是不知多少水泼进去,给众人开出一条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