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能有今日的盛景全仰仗祖辈兢兢业业,而今享受了这么多年,底下的儿孙们大多都懈怠了,不想着怎么读书怎么操持家业,反而在歪门邪道上颇有钻研。
最是荒唐的一件事,莫过于二太太的生辰。
二太太的生辰就在流金花宴结束之后的第五日,据说有大师给她算过,她的生辰恰好和天界的神仙是同一日,她若过生辰只会给霍家带来灾祸,故而这些年二太太的生辰就全当不存在了。
当然那大师嘴上说说总有人不信,譬如二太太的亲姐姐就私下给她过了一次,不想生辰之喜竟一团糟,她姐姐下楼时不注意踩空了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而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在那一年间大病小病不断,竟还有吃错药险些毁容的事出现。
有了这教训,别说二太太自己,就是霍家人也觉着晦气,她心中不知有多嫌弃自己这生辰,即算是后来嫁了人,也因为此事总觉着在二老爷面前理亏。
兰方诚如今也瘫在床上成了废人,便是与二太太无关,二老爷和二太太斗嘴时,还是总要拿出这事来说嘴,眼下要过继的孩子小宝命格极好,还能破了二太太
这麻烦,于二房而言,小宝绝对是二房天降的福星。
兰清弦言语间颇多嘲讽,听得简氏直皱眉头,“弦姐儿,过继已成定局你莫要再操心了,好歹族老们心中有数,怎可能因此就让你祖父再掌权!”
兰清弦宛然一笑,“祖母您的眉头都要打结了,孙女不是那般莽撞的,二房都想得这样周到了,就由着他们去吧。”
话虽是这样说,可出了贤寿堂的兰清弦立时变了脸色,在回歌芜院的路上,该交代的都和珈贺交代了,想来晚饭的时候,就能听到她想听到的。
黄昏时,兰清弦正端着一碗羹阿格熙就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主子你猜得没错,小宝那孩子的亲生父母确实有问题,不过都要攀上主家这颗大树了,倒是在钱财上面没有吝啬过。”
半夏接过阿格熙的信给兰清弦念了一遍,其中内容便是讲小宝的父母到底是怎样诓骗二房的,还有那极佳的命格原本也是专门说给二太太听的。
“主子,小宝的身体不好,据说是胎里面带出的病症,眼下看着不显是因岁数还小,待七八岁上头应该就下不了床了,能不能活过十岁便是看
天意。
还有,命格一事这家人早就有所耳闻,花了十两银子就造假改了命书,待送到二太太面前,定然天衣无缝。”
兰清弦噗嗤一声笑出来,不想二房的荒唐事越来越多了,为了让二房能在兰家再有位置,被人骗了都不知晓。
“这都是绝佳的好戏,你们且再等等,待接回小宝那日,一并说与二房听,好叫他们都跟着高兴!”
兰清弦嘴上说着高兴,可一脸的幸灾乐祸掩饰不住,既得了主子这般不明显的指示,阿格熙心中有数也就离开去准备了。
要说兰家关上门真是一点秘密也没有,简氏可没有大肆宣扬二房的事,然而也就是这一两天的功夫,连二门外的小子都知道兰方诚要行过继一事。
二房的大事少不了其他两房都竖起耳朵,便是离着笃行轩最远的松晖阁,都是丫鬟婆子一起嚼舌根。
松晖阁自简家人走了之后,还是简氏做主干脆给了兰施谨和简玉柔,离着三房远一点,简氏觉着自己的耳朵也能清净一些。
听着外面议论,兰施谨忍不住问了简玉柔一嘴,“祖母就这么容忍这事,那将来置五弟于何地?”
简玉柔一改入
门时的个色,看着颇是柔顺,“二爷不用操心这事,左不过有公公婆婆担忧,你就专心读书其他的不用理会。”
简玉柔浑身的刺瞧着是没有了,但真的上了心的兰施谨多有愧疚,他总是觉着是自己误了简玉柔,“柔妹妹,兰家终究是委屈你了,我没有本事,不能给你讨回一个正妻的位置。”
简玉柔笑容更是绵软,“二爷你待我的心意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便是贵妾又怎样?松晖阁里面何人不把我当成正经的二奶奶,正是因为看着你啊,有你在我身边,我何时都高兴。”
简玉柔真真对了兰施谨的胃口,无论她说什么,兰施谨都当真,眼下这松晖阁就是她说了算,连三太太都插不进手,可是气坏了三太太。
待送走了兰施谨,简玉柔的温柔尽数消失,坐在椅子上托腮良久,似是在思考什么事。
杏子给简玉柔续了一盏茶,试着开口问了一嘴,“姑娘,二爷和五爷的关系实在好,我瞧着他可没有旁的心思,姑娘就不担心二爷最后辜负了姑娘的努力?”
简玉柔侧目打量杏子,显见不悦,“谁允许你擅自揣测主子的心思?我没能入了公
府连你都要对我指指点点?
我告诉你,只要是我简玉柔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贵妾是起点低了点,不过只要二爷的心思放在我身上,早晚有一日我是名副其实的二奶奶。
你给我盯紧了二房,我总觉着二房的事与我是个好机会!”
杏子挨了骂也不敢耽误乖乖去外面打探了,只是这小丫鬟还是经验不足,在二房门口张望的时候,一下子就被鸳儿瞧见了。
鸳儿还记着简玉柔那张狂的样子,觉着有简玉柔参与其中,定然少不了猫腻儿,便赶忙回禀了兰清弦。
“姑娘,我看见杏子了!偷偷摸摸的,绝对不是干好事!”
鸳儿这嗓门是小不了了,差一点把兰清弦手里的书吓掉。
“鸳儿,人家确实偷偷摸摸,可你到好,恨不能一嗓子将这消息传出三千里,我说你娘也是错了主意,送到兰家来当丫鬟盖了你的本事,倒不如去跟着打更人打更,你走一条街比人家走三条街都管事!”
鸳儿傻乎乎地笑了,“姑娘这夸得我都脸红了,鸳儿没有那样大的本事。”
半夏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姑娘,咱们院子里有一个傻大姐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