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有的那一笔。
她是无论如何都要讨回来的。
林梦的惨死,林家的惨祸,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林梦脑袋里装着上一个林梦的记忆,看了程送炜的自白书,才知道,林梦的记忆,有时候,其实也并不准确。
比如,林梦上一世从来都没有察觉到的:
陈正俊母亲一直背着陈大有和另外的男子偷情。
林梦记忆里,事事顺着陈大有的女人,一向那么惧怕他,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竟然能干出这等事来。
果然,苍天饶过谁。
林梦为了验证这个关键信息,有事没事,就喜欢去陈家周边遛一圈。
这不,晌午时分,陈大有父子下地,他老婆正在家做饭时,林梦眼睁睁看着人钻进陈大有家。
这下,林梦确定程送炜所写非虚。
正打算离开,却迎面撞上张颜真。
林梦不想招摇,可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林梦?大中午,干嘛呢?”
来人问得随意,林梦便也随意道:
“闲着无事,溜达一圈。”
哼!骗鬼呢!大中午你在家不好好凉快,跑到大路上来溜达?”
张颜真知道林家和陈家的那些弯弯绕绕。
前几天的事,两家不和早就被村里好事的人搬到明面上了。
大中午,林梦蹲在陈家院子外面,难不成还能是给他们家看门吗?
肯定是憋着坏呢!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真是闲得慌,随便溜达而已。”
林梦继续嘴硬,说着就要离开。
村里解决事情的方式简单粗暴,她可不想硬来。
面对对面身形壮硕的男子,她心里虚,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张颜真倒是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手腕。
林梦站稳,也不见他有让自己离开的打算。
“你干嘛?疼啊!”
林梦故意大声道,要挣脱他的手。
林梦壮着胆子,想着还在陈家屋里的他爸,心里只道,反正干了亏心事的人又不是我。
张颜真果然松手。
“我会给我爸好好说,以后不会再来了,你······你能不能····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张颜真满脸无奈。
陈大有不是善茬,他刚发现父亲这事时,也是为他捏了一身汗。
甚至不惜对父亲动手。
当时,他爸对天赌咒发誓,说自己决不再踏进陈家大门。
可没几日,就又死性不改,偷偷摸摸往陈家跑。
林梦看张颜真皮肤黝黑,凶得像野人一样。
又看着手腕上被捏出的青紫,没好气道:
“你爸以后来不来陈家关我什么事?你要真有本事就帮你爸抢了这女人回家,而不是一直守在陈家门口,叮嘱别人别说出去。对我动手算什么好汉?”
林梦气血上头,一口气怼得张颜真哑口无言。
这才大步流星离开。
可没走三两步,脑子里的记忆闪现浮现。
张颜真死了。
就在今年秋天。
所以,自己脑海里对他的印象才会很模糊。
林梦脚下一滞,掉头回去道:
“那个·····刚刚是我说话态度不好,你····男子汉大丈夫,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个姑娘家生气。”
林梦心里念叨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态度极好。
变脸极快。
张颜真看着去而复返,与片刻前判若两人的林梦,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她又在算计什么,只本能道:
“你想干嘛?”
林梦转着滴溜溜的眼珠道:
“就是突然想起,你们家都有那么多柴火了,你干嘛还要一直往山上跑?有没有考虑过做点其他事?就不进山了?”
“柴火哪有多的?一年到头都要烧呢!饭又不能生吃。”
这下,轮到林梦哑口无言了。
政策不一样,这个年代,山里长的树木都是大家的柴火,谁愿意砍多少,就砍多少,能者多得。
大家家门口堆的柴火堆越高,越光荣!
所以,她干劝说,效果应该不大。
热辣辣的太阳照得林梦没了办法,脑子一转道:
“我做了个梦,梦到你在山里受伤了,虽然梦里的事说不准,可万一有什么神的暗示在里面呢?”
“林梦?你神经兮兮的到底想干嘛?”
“你就当我有病吧!”
林梦说完离开。
脑子里,也就是今年秋日,张颜真进山砍柴,从山涧掉下,尸骨无存。
他只比自己还大一岁,才二十二岁。
他死后,甚至连身衣服、连副棺材都没有。
就被胡乱埋了。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呀!
林梦突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虽说林梦的记忆有误差,可个人生死,她是万不可记错的,这么一来,自己岂不是能知道他们的生死?
那…那些无辜的生命,自己能看着他们流逝吗?
能不能挽救呢?
难搞!
林梦晃晃悠悠回到家时,林盛誉坐在院子里的阴凉处,吧唧着旱烟,一脸愁容。
好像自打奶奶去世,他一直是这样,一个人坐在某一地方,抽着旱烟,一言不发,就是下地干活,也是如此坐在田埂上。
一股歉疚涌上心头。
“爸?”
林梦轻呼,蹲在林盛誉旁边。
林盛誉喉咙里应了声“嗯!”。
并没有任何说话的欲望。
林梦缓缓道:
“奶奶今年七十一岁,但是行动已经非常艰难。要是她还在,最多今年冬天,可能就要瘫痪在炕上,到时候吃喝拉撒都要人侍候。”
“奶奶一生要强,对大伯言语也不和善,妈和二妈有和她关系都不好。到时候,能指望的,就只有你。若是之后的一个月、三五个月、甚至一两年,或者更长的时间里,你都要伺候卧病寸步难行的奶奶;要是奶奶以后的生活,只有炕上的方寸之地。其实,现在,她能如此一身轻松的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久病床前无孝子。
当年奶奶病倒时,她刚好与程送炜闹得不可开交。
林盛誉每天为了她的事情焦头烂额,还要侍候病榻上的母亲。
这位老人不善言语,将卧病的苦痛悉数发泄在身边人身上,渐渐的,她身侧,也就只有林盛誉。
五十多岁的儿子,伺候着七十多的老人吃喝拉撒………
林盛誉轻轻呼出一口长气,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些。
可于如今的他而言,能为母亲略微做些事情,是他内心莫大的安慰啊!
每每想到,自己曾埋怨含辛茹苦养大的母亲,没有为自己再养大孩子,他就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可都来不及了。
林盛誉终究一言未发。
许久之后,屋内隐约传出男声。
林梦一脸疑惑,林盛誉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