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请安时辰的临近,坤宁宫的大殿内,已是衣香鬓影。
众嫔妃纷纷到场,各自安坐。
有人互相打着机锋;有人则是同平日里交好的妃嫔们,间或低语两句。
一时间,殿内倒着实热闹。
就在这时,有宫人忽的高声道:
“皇后娘娘驾到!”
闻言,殿内陡然一静,众嫔妃纷纷起身,眼见得一身大红色上绣凤穿牡丹图样宫装、头戴赤金红宝衔珠凤冠的谢皇后,在宫人的簇拥之下,款步迈入殿内。
见状,众嫔妃当即齐齐行礼下拜:
“臣(嫔)妾恭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见状,轻“嗯”了一声,在一众宫人的前呼后拥之下,径直来到凤座前,施施然坐定,这才冲着一众已行礼下拜许久的嫔妃,略略一抬手:
“免礼!”
话虽如此说,但一众嫔妃俨然已正儿八经的向着皇后行了礼。
而皇后,也明显很是享受这种,高坐于凤座之上,看着众嫔妃向着自己俯身叩拜的感觉。
所谓的免礼,不过是句为了显示她这位皇后宽仁大度的客套话罢了。
索性,在场一众嫔妃,也并无一人将皇后的话当真。
她们都毕恭毕敬、丝毫不出错的行完了礼。
闻得皇后的这句“免礼”,众嫔妃又是齐齐称谢,这才纷纷起身。
对于众嫔妃的恭敬,皇后明显很是自得与满意,旋即冲着众人挥了挥手,状似和蔼的一笑:
“都别站着了。坐吧!”
众嫔妃闻言,当即齐齐应是:
“是!皇后娘娘!”
“谢皇后娘娘赐座。”
……
旋即,纷纷落座。
皇后见状,满意一颔首,视线状似无意的在殿内扫视了一圈,见左下方第一个位置赫然空着,谢皇后描摹精致的黛眉,便是一蹙。
众嫔妃见状,俱都垂下了头,只作不知,倒是坐在贤妃下首位置的柔嫔见状,故作担忧的一蹙眉:
“娘娘,贵妃姐姐还没到呢。这都已经过了请安的时辰了。贵妃姐姐还不来。她莫不是又“病”了,不能给皇后娘娘您请安?”
柔嫔掐着嗓子,阴阳怪气的道。
闻言,谢皇后的面色,便是一沉。
称病不来给她这个正宫皇后请安,这是贵妃王氏的惯用伎俩。
王氏仗着她是皇上的表妹,有着和陛下青梅竹马的情谊,又素来得宠,一向恃宠而骄。
三天两头称病,不来坤宁宫,给她这个皇后请安。
简直就是在藐视她这个皇后,挑战她这个堂堂一国之后、正宫娘娘的权威。
简直可恶!
哼,且等着吧。
不信她收拾不了王氏这个贱人!
特别是……
谢皇后眸中,飞速掠过一抹幽光:
反正王氏如今,也早已是个生不出蛋来的母鸡了。
不过是个妃妾。
生养不出子嗣来,她王氏这一辈子,都只能死死的被她这个正宫皇后踩在脚下,绝无翻身的可能!
思及此,谢皇后唇角微勾,掠过一抹胜券在握的笑。
而与此同时,一道娇媚女声,却是陡然自殿外响起:
“柔嫔,你居然敢在背后随意诋毁编排本宫,还咒本宫生病!你真是好大的胆!”
人未到,而声先至。
闻言,包括柔嫔在内的殿内众嫔妃,皆是一惊。
谢皇后则是一皱眉。
殿内众人纷纷向着殿门口望去,便见身着银红色绣金丝鸾鸟宫装,打扮得雍容华贵的王贵妃,在宫人的簇拥下,风风火火的步入了殿内。
而刚刚那番斥责,正是出自王贵妃之口。
王贵妃一进来,便极其敷衍的冲着谢皇后屈了屈膝:
“见过皇后!”
旋即,没等皇后叫起,她便径直站直了身子,权做是已经给皇后行礼问安过了。
而后,她便转目望向一旁的柔嫔,丹凤眼直接冲着柔嫔一横:
“柔嫔,你还不知罪?谁给你的胆儿,让你诋毁编排本宫的?还不给本宫跪下!”
柔嫔被王贵妃的气势所慑,禁不住激灵灵的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小腿一软,却也并没有依言下跪,而是转目拿眼瞅向高坐于凤座之上的谢皇后。
谢皇后见状,当即开口:
“柔嫔不过是开个玩笑,贵妃何必如此生气,还上纲上线?没得让新晋入宫的妹妹们见了笑话。”
王贵妃闻言,则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颇为倨傲的一扬螓首:
“呵,笑话?这世上,从来就只有我敢笑话旁人的,谁又敢来看我的笑话?”
王贵妃此言,可谓嚣张至极。
殿内众嫔妃闻言,不由齐齐变了脸色,纷纷垂下头去。
端坐于凤座上的谢皇后,则是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妹妹就是爱说笑!就算是本宫,也断不敢说这等诳语。这若是让前朝的大臣们听了去,当了真,可怎生是好?妹妹,你说是吧?”
闻言,原本一派嚣张模样的王贵妃,一张芙蓉面霎时一白,眸中闪过一抹慌乱。
她只是嚣张跋扈,不是傻。
岂能听不出谢皇后的话中之意。
前半段话,谢皇后分明是在暗讽和告诫——
她这个正宫皇后都不敢说话如此嚣张,哪里容得下你一个妃妾如此狂妄。
这也便罢了。
关键是,那后半段话——
刚刚说出那番话时,王贵妃并未曾觉得有丝毫不妥,反而还很是得意。
可,皇后一提起前朝,王贵妃便是秒怂了。
若是让那些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听得她刚刚的那番话,这件事,只怕可没那么好善了。
铁定要揪着她不放。
让她至少脱层皮。
唉,晦气!
思及此,王贵妃只得口不对心的呵呵一笑:
“姐姐说的是。妹妹……可不就是在说笑么?呵呵。”
这一下,王贵妃自觉输了阵势,顿感无趣,也不再言语,而是悻悻然径直往属于她的位置上一坐,一时间,倒是也懒得再去找柔嫔的茬了。
柔嫔见状,不由暗自吁了口气。
见王贵妃败下阵来,端坐于凤座上的谢皇后的眸中,闪过一抹属于胜利者的得意,旋即转目望向侍立在她身侧的贴身宫女翡翠:
“陛下昨夜可有临幸新人?”
谢皇后这便是有些明知故问了。
她昨日便知,昭文帝翻了新晋入宫的一个小选侍的牌子,召她侍寝。
并且,今天一早,乾元宫那边,还派人过来,通知她,免了这选侍宁氏的请安。
不过,知道归知道。
在请安这会子,当着一众嫔妃的面,谢皇后还是要问上一问的。
无他,拉拉仇恨,也好啊。
王氏这贱人恃宠而骄,也就罢了。
宁氏一个小小选侍,不过头一次侍寝,也敢不来给她这个皇后请安?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