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王家一时间十分混乱。
警车、救护车相继到访。
陈菀意扶着金凤元,临走前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温声道:“金女士,你很坚强。”
当年若不是她沉着冷静,没有被丧子之痛打败,那父子两人的计划怕是已经成功了。
金凤元摇摇头,嗓子很哑,像是卡着沙砾:“不是我坚强,我只是想,我是妈妈,我不能因为失去女儿就亏待其他孩子。”
所以她这些年强忍悲伤,一直努力做好一个母亲。
却不想,这个家,早就该散了。
“那现在呢?”陈菀意有些担忧的问。
“现在啊……”金凤元抿着唇,稍加思索后眸光变得坚定,“现在我要好好送我的女儿。”
为她解开执念怨仇,送她去温暖的下一世。
她没福分养好她,总不能还让那些恶人一直绊着她。
陈菀意点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谢谢。”金凤元说。
陈菀意跟着任明喆往外走时,金凤元突然又叫住她。
“阿意。”她如此喊道。
陈菀意怔了怔,回头。
“谢谢你愿意帮我。”金凤元眸中含泪,“我还没告诉过你……阿意,你的眼睛和我的女儿好像。”
好像好像……透过这双眼睛,她好像就在和女儿对话一般。
“如果你愿意的话……”金凤元有些犹豫的开口:“以后可以把我这当自己家,有困难随时来找我,我……保护你。”
陈菀意眨眨眼,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善意砸懵了,片刻后才点头,轻声应:“好。”
两人并排走出王家,任明喆率先开口:“陈小姐厉害。”
“?”
陈菀意蹙起眉,没答话。
“等王夫……金女士缓一缓,处理好这么事,你也算是有靠山了。”任明喆看着她说,“我和她合作过,有点了解,她有恩必报,想必日后会罩着你。”
顿了顿,任明喆补充:“你在陈家的日子也不会难过了。”
“你调查我?”陈菀意有些反感,眉尖一直没松过。
“你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任明喆从容解释。
也是,这人生性多疑,怎么可能不查。
好在这个身份结实可靠,量他也查不出什么。
“我想任先生误会了。”陈菀意语气淡淡,“联姻是你和陈家约好的,我既然不是陈家的亲生女儿,也没有答应你,那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名义上的关系呢?”
上辈子做了他十几年的妻子,如今再听到这个头衔,竟觉得有些恶心。
陈菀意默默加快了脚步,不想与这个男人同行,却不想任明喆也跟着加速,两人顺着大马路走了起来,竟都没有上车。
“我倒是认为陈小姐不应该拒绝我。”任明喆说,“和我合作,也能让你在陈家再次站稳脚跟。”
这人还是这样,把利用说的冠冕堂皇。
陈菀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他。
两人又走了半分钟,陈菀意有些不耐,冷冷发问:“任总这么闲吗?”
青天白日的跟着她乱走。
“那倒没有,我找陈小姐有正事。”任明喆说。
陈菀意停下脚步:“什么事?”
“我这几天做什么事都不太顺心,想来可能是某些玄学方面的缘故,想找陈小姐替我算算。”任明喆微笑着,“价格你随意开。”
陈菀意打量着他,很快发现他西装口袋就装着那张倒霉符。
他还真随身携带了……
陈菀意本以为他生性多疑,定不会信她。
当然也不排除这老狐狸是知道今天会见到她,所以才戴在身上。
不管是哪种可能,陈菀意都懒得与他分说。
“没空。”陈菀意语气很冷,“另请高明吧。”
察觉到她心情很差,任明喆有些无措,竟也忘了叫住她。
陈菀意走出了十几米,才听到身后匆匆的脚步声。
任明喆赶上来,只稍稍落后她半步的距离,声音也不大,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抱歉,陈小姐。”
陈菀意没应。
“其实今天是我亡妻的忌日。”
陈菀意脚步微顿。
“我想既然日子特殊,她便也可能在,我想请陈小姐试试……”
不是。
陈菀意在心里反驳他。
今天不是陈菀意的忌日。
是她孩子的。
她第一个、唯一的、无比期待的孩子。
“可以。”陈菀意突然转身,直视着任明喆,答应的很痛快,“带我去她的墓地吧。”
任明喆愣了愣,好半天才点头:“好。”
陈菀意转身后,他仍心有余悸。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刚陈菀意看他的眼神,好像……带着决绝恨意。
可是他们明明没有任何过节。
任明喆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有些焦躁。
*
*
墓地。
陈菀意还是第一次踏足这里。
“她喜欢安静。”任明喆在前方边带路边解释,“所以这一片只住她一个。”
“任先生真是有心。”陈菀意语气里的讽刺毫不遮掩。
“……”
任明喆没反驳,只叹了口气,在坟前跪了下来。
他用手帕细细的擦过墓碑上的照片,大拇指轻轻摩挲照片的边缘。
陈菀意站在一旁,突然觉得这一幕特别刺眼。
她活着的时候,任明喆可从来不喜欢碰她。
现在他又在她这个“外人”面前装什么深情呢?
真不明白陈晚意这个身份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
“她不在。”
陈菀意直言。
“她不想见到你。”
任明喆动作一僵,他望着照片上笑容明媚的女人,半晌,低低的叹了口气。
“大师,有什么办法吗?”他问。
“有啊。”陈菀意平静回答,“你在这跪着,说不准她就改变主意了。”
“只要跪着就可以吗?”
“是。”
任明喆没再出声,连下跪都是板板正正的。
陈菀意站在一旁,也没动过。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慢慢变得昏沉,上午还是晴空万里,这时候竟下起了瓢泼大雨。
陈菀意撑开伞,依旧站在两米外,没有管任明喆的意思。
雨势很大,陈菀意没说话,任明喆也没起来。
就在陈菀意觉得没意思,准备离开时,却看见任明喆突然动了动。
男人在暴雨中俯身,额头抵在墓碑上,两秒后,他低下头,虔诚的亲吻了碑文上的“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