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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城?”

    听到此话的沈子材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脸庞抽搐了几下,心中涌现出了无尽寒意。

    他慢慢转动脑袋,将视线停留在那中年人淡然的脸庞之上,心中涌现出种种怀疑:

    “莫非这才是国内大人们的真正目的?只是...我不知道?”

    同时他又在心里考量此举对他是何利弊,对国内的大人们又有何好处?

    中年人见沈子材面露思索,

    也不曾打扰,不曾催促,就那么默默站在那里静静等候。

    屠城这种事不管对谁来说此举都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更何况是初次领兵的沈子材,而且他打心底里还是个读书人。

    看着周围来回奔走拆卸营地的军卒,沈子材愈发觉得,

    虽然西出三国是靖安侯定下的策略,但或许也是国内的大人们将计就计。

    不光是为了夺取其三国财富,更多的是想找一块彻底掌控的土地。

    如此一来,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方才稳妥。

    事实上,中原王朝的不少地方原本都是那些大族占据,

    如原本的江南地带,南越,还有海外诸岛,

    他们早在百年前千年前就迁居到此地,赶走了异族。

    若是中原大地出现了新的王朝,他们也极为配合,改弦易辙罢了。

    三百年前大乾王朝建立,太祖高皇帝北进南下,收取大片失地,完成了南北统一。

    其中南越便是传檄而定,只因在那里有诸多世家大族扎根,他们以贵族的形式存在。

    大乾立国后,虽然没了贵族的名头,

    但南越的土地土人还是归他们控制。

    想到了这些,沈子材心中不禁有些怀疑,

    那些大族是否想要故技重施,夺取一块自留地。

    随即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大乾的种种地图,以及西南小国与西域地带。

    不得不说,梁国所处的地理位置非常好,

    向南可出海,向西可入西域,离大乾的京城又极为遥远。

    若是谋得此地,

    不用想也知道,朝廷对其的掌控力也会降为最低。

    沈子材已经在心中认定,这就是世家大族的目的所在。

    兵马钱粮他们不缺,三国的财富虽然多,

    但在这些传承悠久的家族来看,还真不算什么。

    毕竟钱到了一定地步,若是不能转化为自身实力,则完全无用。

    吃喝玩乐能花多少?

    更何况大乾如今珍贵的一些瓷器,窑器,以及生产珍贵物件的工坊都或多或少被这些人控制。

    想要多少便有多少,想要花钱确实有些困难。

    沈子材眼中闪过一丝阴郁,牙齿轻咬舌尖,疼痛感顿时袭来,让他清醒了许多。

    “可恶,此事我事先并不知情,若是事先知晓此事,也可从容几分,不至于如此慌不择路,白得骂名。”

    想着想着他,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外姓人终究是外姓人。

    即使他在琅琊王氏多年,也不是其本家人,对于琅琊王氏最核心的决策根本无从接触。

    只能被动而为。

    如今,真要行那伤天害理,遗臭万年之事吗..

    沈子材有些犹豫,杀一些百姓军卒,甚至俘虏,他都是没有心理负担的,只因那太少了。

    而如今因为他的谋略,一路行来,不少百姓都冲入了梁城之中,

    此时的梁城要比几日前的梁城人口要多少数倍不止,其中大部分是居无定所的百姓。

    若是将其坑杀一空,那他的名声可真就名传大乾了。

    虽然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但他也不想通过如此方法。

    而就在此时,中间人见他脸上闪过阴郁,发出了一声轻笑,淡淡说道:

    “将军,您在想什么?”

    沈子材听到他的声音,脸色愈发阴沉,心中无声自语:

    “平白无故多了这么多幕僚,我早该想到的...”

    他强行扯出一丝笑容,只是脸上带着些许不自然:

    “去人流地,这是先前就定下的吗?”

    沈子材此刻心如古井无波,既然如今他已经陷入了被动,那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发问。

    中年人似乎也没有预料到他会如此直接,神情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露出赞赏:

    “将军不愧是知兵之,化被动为主动的本事倒是不弱。”

    “某想说,天下没有既定好的方略,万事万物都在变化,在出发前,二爷与我等谋划了十一种方略以作备选,

    如今去人留得是最适合的罢了,若是这梁国王尚不死,事情要简单得多。

    挟天子以令百姓,只需要杀一些梁国的掌权之人罢了。

    而如今梁国王上已死,梁国太子尚且年幼,并无任何威望,想要扶持他难上加难。

    如此一来,不如斩草除根,去人留地,来个干脆利索。”

    中年人说这话时,神情一脸轻松,

    几十万条人命在他眼中视如草芥,这又让沈子材心中一寒。

    他能从这中年人的口中听出一些意味,这不是在与他商量,

    而是作出了决定,告知于他。

    他决定与否并不重要,军卒们都会去做。

    而其中关键是,他若是点头,那便是这场大劫的罪魁祸首。

    想着想着他自嘲一笑,他不同意又能如何呢?

    他是这支卫所军的统领,若是立下战功,那他将首当其冲。

    而卫所军若是犯下罪责,也同样如此。

    沈子材眼帘低垂,体内闪过一丝狠辣,既然已经自绝于朝堂,那便走另一条路吧。

    他顿了,顿沉声开口,刚说出口的声音,让他都微微一愣。

    这声音带着沙哑,带着苍老,似乎还有着将死之人独有的释然。

    “那便如此吧,效仿杀神所行之事,坑杀城内之人。”

    此话一出,中年人眉头舒展,

    “不知将军所说,包不包含城内百姓?”

    “当然包括。”

    沈子材调转马身,将视线投向那巍峨的梁城,其眼中闪过阵阵锋锐。

    中年人嘴角出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将军可能误会了,若是将百姓都杀了,这梁城也徒有其表,大人们是不会喜欢的。”

    沈子材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猛的转头,死死的盯着他:

    “那该如何?”

    “这梁国的百姓掀不起什么风浪,留着便是,只需要将其城内权贵,商贾,官员,读书人尽数斩杀即可。

    如此一来,百姓们非但不会怨恨我们,反而会拍手称快。

    某可是早就听闻,这梁国百姓深受其害。”

    沈子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过了许久才缓缓点头:“便如你所说吧。”

    等他转过身后,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但他却紧紧握住缰绳!!

    秋风吹过额头,使得那里的细汗带来一丝凉意,

    他觉得此刻自己就如这身下战马,被一根缰绳勒住,

    一旦心里有别的心思,便会被勒紧缰绳,以作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