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了,谢谢。”郑清浅低着头道了声谢。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可能在暗暗关注她,她就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墨成章却是点点头,“过几天就到闵州城外的码头了,到时候我估计会很乱,你跟娘他们要多注意些。”
郑清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墨成章试了试衣服,“很合身,多谢。”
“不客气,都是娘教我做的。”郑清浅摆摆手,看着他身上套着她做的衣服,心里竟然莫名的涌上一阵满足。
墨成章不再说话,又转身看着江面。
本来到这里,郑清浅就该回去了,但是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猛地伸手将墨成章的手拉住,另一手塞了两块巧克力在他手里。
“这是我从郑家带出来的糖,你拿着吃吧!”说完她就转身快速的回了舱房。
给墨成章的巧克力是她自己买的普通巧克力,原本她可以给他口感更好的,但想到那是别的男人送她的,她下意识的就觉得不该给他。
墨成章低头看着手中棕褐色的格子块,她说这是糖?
不爱吃甜食的墨成章,鬼使神差的咬了一口郑清浅给的糖。
唔……味道怪怪的,的确甜,可也有一股焦味,但是吃进嘴里又不会觉得难吃。
这样的糖,他前后两辈子都没见过,哪怕是在那样的钟鸣鼎食之家,也从未见过。
郑清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给墨成章送两块巧克力,等她回过神来时,东西都已经送出去了。
“我这是怎么了?”郑清浅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又甩甩头。
“小四媳妇,你又咋了?”云氏本来准备睡觉,但是见郑清浅坐在那又是发呆又是敲自己的头,不由得皱眉问道。
郑清浅连忙回话,“没,娘,我没怎么,您快睡吧,我也要睡了。”
在船上白天还能干活,晚上就不
必了。因为船上没有那么多油灯,而且用油灯特别费钱,这又是别人家的船,他们这伙人总不能大晚上还打着火把做手面子活吧?
郑清浅这边很快就躺下了,但是船一直晃着,这几天她睡得也还不错,于是乎,她硬是数了半天的羊都没睡着。
没法子,她只好闭着眼想着空间里什么东西放在哪个位置。
这空间也是奇怪,非得她清楚记得东西放在哪里,才能用意念取出来,不然就只能自己进去空间才能拿到。
为着这个,郑清浅近来记忆都好了不少。而且每次进去空间,都会下意识的看看哪些东西在哪里,以便要用的时候能立刻取出来。
就这样,她记着记着,竟也逐渐沉入了梦乡。
……
从大伊山渡口到闵州城外的码头,总共需要行船十来天,郑清浅他们的船因为拖着太多东西,硬生生的比正常时间多走了两天。
随着周围的船只越来越多,郑清浅他们这艘船几乎成了闽江上的一道风景。
远远的已经能够看见码头的轮廓,船上的人也都兴奋起来。
“总算是要到了!”
“咱们可太不容易了!”
“你们快别只顾着激动,赶紧把东西都收拾好,一会儿直接拿下船,那个谁……”
他们这边全员动起来,周围的船只都满脸古怪的看着他们这里。
有些不怎么好听的话便传了过来。
“这都是哪里跑来的一群难民?居然还知道坐船来,看看那船被他们糟践得,哈哈哈……”
“可不是?我听说咱闵州已经不接收难民了,他们这般辛辛苦苦的跑来,怕是又要千里迢迢的跑回去咯!”
“但是你还别说,他们这伙人倒是比别人聪明,你们看,他们的牛居然都能活着到闵州……”
老太太们收拾好行李出来,本来还想欣赏欣赏闵州这
边的江上风景,结果却听到这么些戳心窝子的话,顿时老太太们就不干了。
只见老太太们双手叉腰,指着隔壁说闲话的船只怒道:
“放你们的狗屁!咱们都是被上天眷顾的,能来这里是咱们的本事!”
“闵州可是皇上管着的地儿,你们说不接收就不接收啊?”
“我家牛活着来了咋啦?你们自己见识少,没见过咱们这样本事的人吧?”
对面的船又大又豪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坐得起的,原本那几个人也只是随口说了几句,结果居然引来老太太们的反击,那几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寻常的难民见了他们这样的,哪个不是绕道走?今天倒是稀奇,竟然遇上这么一伙人。
郑清浅看见这阵势,还以为两边会吵起来,都已经朝墨成章那边看过去了,可是,隔壁船那几个看他们笑话的人,居然被一个小厮打扮的请进了船舱。
人都走了,这架也就吵不起来了。
然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墨成章在看见隔壁船的那个小厮时,瞳孔猛然一缩,浑身蓦地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寒意。
那人竟然在隔壁船上!
墨成章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眼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成章老弟,刚刚那些人的话你听到了吧?”站在他身边的耿世勋忽然忧心的开口。
墨成章翻涌的思绪被耿世勋拉回来,他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是其他人熟悉的那个墨小四了。
有些人,眼下还是不见的好。
“耿大哥,他们也只是听说,闵州到底会不会接收难民,还是等咱们去城门口看过才能作准。”墨成章淡淡道。
虽然他也担心不能进入闵州城,但是就在昨天,路过某个地方时,他已经有了对策。
耿世勋见他没什么情绪波动,心里对墨成
章很是佩服。
他一直都看不清这个年轻人,明明不到二十岁,但说话行事却非常老道。
而且,看看他们这伙人,别人逃荒都是狼狈不堪,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可是墨成章他们不但拖家带口全都好好的,就连牲口居然都还一直带着。
耿世勋是真的佩服这伙人,这其中又最是佩服墨成章。因为他这些天已经看明白了,这伙人根本就是听墨成章指挥在做事。
“如此,我便陪你们定下来再回城。”耿世勋看了看周围的人,“你们大伙儿救了我们一家的命,不为你们做些事,我心里实在不安。”
墨成章没有拒绝,耿家是开粮店的,而他们现在缺的就是粮食。
说着话这会儿,船就靠了岸。
“喂喂喂!你们这船往后去点,看看你们都弄的什么?挡着别人了!”
码头上有负责维护秩序的,郑清浅他们那些木筏子入不了这些人的眼,船刚靠岸,他们就被呵斥着给后面的船让位。
佟掌柜和老郑常年在这一片打交道,平日里跟这些人也有些交情,但是今日这份交情却并不好用。
“老佟啊,不是哥几个不帮你,你看看你们后面那船,实不相瞒啊,那船上不管哪一个,我们都得罪不起!”
佟掌柜往后一看,顿时明白过来,于是连连对这几个小吏赔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没注意,我这就让老郑将船挪挪。”
这样一来,郑清浅他们的船本来是最先靠岸的,却被排到了最后面去。
墨成章今日特别沉默,一直站在船头,郑清浅每次看他,都看见他的目光在刚刚差点跟老太太们吵起来那艘船上。
郑清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艘船越过他们开始靠岸,不一会儿,船上便下来一群贵公子。
她仔细看了看,确定自己没看错,那船上的确
是下来了一群贵公子!
而比较奇怪的是,领头的竟然是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公子。
因为角度和距离的关系,郑清浅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只看坐着的背影的话,就能感觉出那位公子不是普通人。
郑清浅拉回目光,看向墨成章,结果让她惊讶的是,她竟然看见他脸上闪过一丝恨意!
恨?都是不认识的人,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郑清浅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等她再细看,墨成章脸上却再也找不到半点情绪波动了。
……
等终于轮到郑清浅他们靠岸下船时,都已经快傍晚了。
“大伙儿动作都快些,木筏子不要了,把各家的行李都拿好,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装好车排好队!”李阿爷守在码头边,不断的大声叮嘱。
墨成章他们这样的壮劳力,负责将船上的东西弄下来,女人们则有条不紊的把轻的行李搬下船,老人们带着孩子下来,在一旁帮忙看着他们的东西。
木筏子上的东西也被一点点拿下来,后面小船上的牲口也上了岸。
维护码头秩序的小吏都看傻了,根本没料到郑清浅他们做事这么有效率,真正做到了忙而不乱的地步。
“这伙人到底哪里来的?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像是难民,但是逃难还能连牲口都一个不少的带出来,他们怕是第一个吧?”
然而,他们的问题没人回答,因为墨成章他们还要赶在天黑前去闵州城门口。
闵州的码头在城外,距离城门还有几十里路,因此郑清浅他们装好行李后,立刻就接着赶路。
在水上走了这么些天,突然脚踏实地了,郑清浅还有点不适应。
“娘,四哥以前出过远门吗?”为了转移注意力,郑清浅一边走一边找云氏说话。
她实在有点好奇,墨成章刚刚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情绪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