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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救命稻草

    溶月微微垂首,每一根头发丝都沾染上了馊臭饭汤的味道,心底的委屈、怨恨皆若冬日里的绵绵冰雨,密密麻麻地席卷全身。

    孟行止说得很对,他不能每一次都及时出现,为她解围。

    若有朝一日,她再次被有心之人算计,孟行止亦不能及时赶回来,很可能会断送了性命。

    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想罢,她头埋得更低了。

    “你不是长宁侯身边的丫鬟吗?”

    清朗高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溶月缓缓抬起眼眸,回头看去,就瞧见陆瑾墨从华贵的马车上一跃而下,随即便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扶着另一人从马车上下来。

    她定睛一看,正是九死一生的陆平墨。

    相较于上次见面,陆平墨的面色多了几分红润,只可惜双手垂落无力,很难再提剑杀敌,征战沙场了。

    溶月眸中掠过几分悲悯,可片刻功夫,便烟消云散。

    陆平墨眼尾含着浅淡笑意,一步步平稳地来到她面前,颀长挺拔的身姿为她遮挡住了风雪和旁人异样的眼光。

    她微微仰起头,便能对上陆平墨那双如漆似墨的眼睛。

    “陆大公子,陆二公子。”

    她轻声唤道。

    二人点点头,陆瑾墨便看了一眼陈家朱红色的大门,眉头轻轻皱起,清朗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阴阳怪气:“你一个长宁侯府的丫鬟,怎么在陈家门口罚站了?”

    溶月垂下眼眸,嘴角勾起无奈的弧度,“奴婢奉命,为陈二夫人取些东西,但他们说,奴婢没有信物,不能进陈府。”

    “那你暂且在门外等等。”陆平墨眸中掠过一抹冷意,看向溶月的目光却带着几分笑。

    溶月恭敬地垂下眼眸,应了声“是”。

    二人在陈府下人的奉承中,抬头挺胸地走进陈府。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陈府下人便捧着一个包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瞧见溶月小脸苍白,周身还散发着馊臭伟,那小厮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话里尽是嫌恶:“你可别弄脏了二夫人的东西,不然,仔细你的皮。”

    她垂眸,恭顺地应下,这才接过陈二夫人的包袱,冒着风雪,回到了长宁侯府。

    陈二夫人好似早就得了消息,她途经梅园时,便被陈二夫人截住了去路。

    “陈二夫人。”

    她福了福身子,便将包袱递给了陈二夫人身边的丫鬟。

    谁知陈二夫人当即拧紧眉头,眼底尽是嫌弃:“你身上是何味道?别弄脏本夫人的东西。”

    她垂下眼眸,将不小心被人泼了馊臭饭汤的事情娓娓道来,临了,她抬起头,幽幽地看向陈二夫人,“怪奴婢粗枝大叶,没有提前跟陈二夫人您要个信物,才让他们不相信奴婢,好在陈府的人耳聪目明,最终还是将东西给了奴婢。”

    听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陈二夫人呵呵一笑,便让下人将包袱拿回去,把里面的东西仔细检查一遍。

    若沾染了脏东西,必然要清洗干净。

    溶月也不在意她的意有所指,再次向她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一回到孟行止的庭院,小圆和长风便迎了上来。

    与此同时,她身上的馊臭味道也随着凛冽寒风飘散开来。

    二人同时皱起眉头,捂住口鼻,惊愕地看向她。

    长风清明的眼眸中更是掠过一抹不自然,问道:“溶月姑娘,你这一身怎么弄的?”

    她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寒风乍起,吹得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便不再多言,匆忙回房去沐浴了。

    小圆紧随其后,为溶月取来一大桶热水,为她沐浴更衣。

    整个身体都泡在热水中,溶月感到十分舒适,澄澈明亮的眼眸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小圆为她添热水时,便清楚地瞧见她如雪般的肌肤,眸中掠过几分艳羡。

    可片刻之后,她心底涌起浓烈的愧疚来,小心翼翼地为溶月添了些热水,垂眸问道:“溶月姐姐,若侯爷一直这么喜欢你,你将来定能做侯爷最喜欢的姨娘。”

    提及此事,溶月被水汽蒸得稍显红润的俏脸微微一怔,旋即眸底泛起几分苦笑,道:“再喜欢,也不过是个妾,终究要在正头夫人手底下讨生活,正如老夫人为侯爷跟秦家说亲那日,于我而言,便形同噩梦,何来的期待可言。”

    门外,欲推门而进的孟行止站立在原地,将溶月无奈的话尽数听了去。

    清隽的面容下,掠过几分无可奈何。

    莫说溶月了,即便是他,身在长宁侯府,也有许多无奈。

    他们又不一样,身份的高低,往往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房间内,小圆恰好挡住了孟行止高大的身影,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溶月姐姐,那你将来,可会离开侯爷?”

    溶月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孟行止各种模样,嗔痴怒笑,花样百出。

    于她而言,孟行止是高高在上的长宁侯,饶是他多次偏袒于她,两人之间也隔着天堑,难以越过鸿沟。

    最好的结果,便是相离甚远,各不干涉。

    她垂下眸子,声音微弱却十分清晰:“待侯爷定下亲事,我便想法子求侯爷给我一个恩典,放我离开。”

    小圆添水的动作微微一顿,思及溶月平日里对她的好,又看了看门外颀长挺拔的身影,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问道:“倘若侯爷不愿意呢?”

    “不会的。”溶月澄澈的眼眸中掠过几分她自己都难以肯定的疑惑,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侯爷心善。”

    更何况,孟行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绝不会因为她一个丫鬟,便阻滞他前行的脚步。

    孟行止需要的是一块块垫脚石、铺路砖,助他从那些贪官污吏中的杀出一条血路。

    眼下的她,很难做到这个地步。

    微红的唇勾勒出浅浅的笑意。

    门外的孟行止早有心理准备,却在溶月开口之际,倏然攥紧了拳头,眸色晦暗如深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沉默良久,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内沐浴的声响逐渐消失,他才大步流星地离开,并放下话,让溶月稍候书房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