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倾卿去过一次离江,也记得青州去离江的路是怎么走的,而且之前钱将军还在沙盘上给她演示过离江和青州之间有哪些需要避让的,所以她很轻车熟路。
宁盈没有骗她,离江的江心上,一方小舟,正在下沉。
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霍倾卿远眺而去,翎天和姜凛逢都躺在小舟上,不知生死。
她匆匆下马,瞧了一眼四下无人,仅有一叶扁舟在岸边飘荡。
很明显,是个局。
丰水期,离江水势高涨,汹涌澎湃,她不会轻功,不能像凤栖梧那样蜻蜓点水一样水上漂,要去江心,只能靠船。
而她只要上了船,去了江心,埋伏在北岸的人,就会出现。
霍倾卿想了想,还是上了小舟。
她不去,昏迷着的两人必死无疑。
楚宁手段阴狠,果然不是常人。
划着船桨去江心,霍倾卿摇晃着翎天的小船:“翎天!姜宗主!”
喊了半晌,都没有动静。
霍倾卿皱了下眉,小心翼翼抓住翎天的胳膊,不抓还不知道,一抓,那血水就潺潺而出。
这时霍倾卿才注意到,两人身下的江水被晕染出粉红色,因为水流太大,加上上游下了雨,江水的颜色并不清澈,所以不仔细看,是察觉不到的。
翎天此刻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姜凛逢还要好一些。
如果是在平地上,霍倾卿还能够驱动纸片人,但在江心里,纸片人根本无法施展开。
纸,遇水则化。
霍
倾卿拉了下船只,可船只却纹丝不动。
这……
“霍将军!陛下有令,带您回皇城!”
不知何时,北岸埋伏着的人,已经手持弓箭,齐刷刷地对准了霍倾卿。
霍倾卿皱了下眉,船身之下竟是被人加了铁索,不管水流如何湍急,都只能往北岸走。
所以,不管霍倾卿怎么努力地拖拽,翎天和姜凛逢身下的船只一直都在往北岸缓缓流动。
“霍将军!陛下有令,带您回皇城!”
北岸的将士们,又开始了振臂高呼,气氛越发的凝重了。
霍倾卿懒得费力气搭理,努力地想将翎天和姜凛逢拉过来,可两个男人的体重实在太重了,她力气才多大呀,才将翎天上半身拉过来时,“咻”的一声白羽箭就破风而来,堪堪钉在了她手边的木头上。
北岸的声音吵不醒重伤的翎天,却将姜凛逢给吵醒了。
姜凛逢捂着脑袋,从浑浑噩噩之中醒来,一身狼狈,耳边是嘈杂的声音,脑子里也是嗡嗡的,身下是冰冷的江水:“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们呢!怎么搞成这样!赶紧帮忙呀!”
由于霍倾卿一直都拉着翎天这条船,当船只往北岸移动的时候,她也在跟着移动。
加上水流的速度,他们越发靠近北岸了。
头上是烈烈太阳,霍倾卿额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背后的衣衫也被打湿了。
姜凛逢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正打算帮忙,可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劲儿:“本座的武力……”
消失了!
就在这时,北岸的人,一点儿都不客气,白羽箭哧哧而来。
“仓古!”
霍倾卿催动灵力,以神识召唤神剑。
带着金光穿破时空而来的仓古剑,剑气横生,斩断那些暗箭。
“姑,姑娘……”
翎天迷迷糊糊之际睁开了眼睛,太阳晒的他头晕脑胀,失血过多也让他气若游丝,他张了张嘴,最终也说不出什么话。
他本是和姜宗主出来办事,忽然遇袭,奈何对方实力太强,最终他们两人不敌,才遭逢此祸,甚至他们现在都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偷袭了他们。
“你别说话,留着力气,我们还得杀回去。”
霍倾卿奋力一挥仓古剑,硬生生将藏在小船下的铁链子给斩断。
北岸负责拉船的士兵倒了一片。
翎天浑身都在发抖,失血过多的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就算顶着炎日,也无法抵御来自于身体机能的冷意。
姜凛逢比翎天要稍微好一些,不至于重伤,但浑身都酸软无力使不上劲儿,着实难受。
霍倾卿斩断了铁链,北梁的士兵早做好了准备,一排排射手已经蓄势待发。
“放箭——”
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发号施令,漫天都是黑压压的一片箭雨!
霍倾卿暗暗地爆了个粗口:“下水!”
噗通三声,三人扎入湍流的离江之中。
箭雨还在上空乱射,霍倾卿只能用仓古剑的剑气,将没入水下的箭给挡开。
可这绝非长久之计。
翎天身受重伤,姜凛逢武力尽失,在水面上已经呼吸很困难了,更别说下了水还要憋气。
霍倾卿一个人要拽着两个大男人,很是吃力。
她的灵力已耗费了很多,不到关键时刻不能随便用。
南岸也有士兵赶到了,是原本驻扎在山顶上的士兵,他们也是刚刚才看到这里的箭雨,匆匆赶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北梁士兵!尔等放肆!”
南祁这边并无大将,也还没有摸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能出兵,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翎天已经憋不住了,呛了好几口水,霍倾卿逼不得已还是带着他往上浮了去,刚刚换了口气,头顶上就是一片黑压压的箭雨。
霍倾卿将翎天按下来,离江的水流太过湍急,她根本不可能直线往南岸冲,只能顺着水流而下。
“霍将军!您要小心呀!”
“咻咻咻——”
一连串的箭声,穿破空气,带着杀意而来。
要不是霍倾卿躲的快,只怕这个时候已经成了窟窿。
可翎天就没那么好运了,一连中了两三支箭,一口污血就喷了出来。
“翎天!”
霍倾卿一边要挡箭,一边要抓翎天,精疲力尽。
翎天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憋住了一口气:“姑娘,告诉楼主,尽快回天一楼。”
话音落下,就如同回光返照,他暴喝一声,撇开霍倾卿的手,一把将霍倾卿和姜凛逢推开。
北岸的士
兵找到了目标,一个劲儿地箭雨就朝着翎天飞射而来。
不消片刻,在离江冰冷的江水之中,暗红色的被急速冲开,被射的跟刺猬一样的翎天,如同断线的风筝,随着湍急的水流,消失不见。
“翎天——”
霍倾卿傻眼了,她立刻催动灵力,可在江水之中,她无能为力。
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捞到翎天。
北岸的箭雨越发的浓密,霍倾卿不得带着姜凛逢重新潜入水下,顺流而下。
南岸是急匆匆沿着湍急河流想救霍倾卿的士兵,而北岸却是手持白羽箭,打算要将霍倾卿直接击杀在这儿的刽子手。
双方都顺着离江而追。
霍倾卿精疲力尽,胳膊上、后背上也都受了伤。
可在在水流的冲刷下,她除了疲累,再感受不了任何疼痛。
仓古剑带着她一路往下,她迷迷糊糊的,偶尔浮起来换个气,但周围好像也安静了不少。
天都黑了。
天黑了!
霍倾卿猛地一个激灵,她挣扎着从水里扑腾到水面,两岸都有举着火把的士兵在不断地找他们。
好在姜凛逢只是武力尽失,力气尚存,在湍急的水流中勉强能够自保,他和霍倾卿相互借力,努力地往南岸靠。
在黑夜之中,水和黑夜连在了一起,就算有火把照耀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看到他们的。
霍倾卿两人奋力地爬上岸,南祁的士兵赶紧围过来,不等士兵们说什么,霍倾卿紧张的不得了:“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