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婷去东平伯府时宋婉清并不在府中,沈婷便留了一封拜贴,说改日再登门。
彼时宋婉清正在长公主府内,萧承宴虽成了太孙,可当年东宫自从焚毁后便没再修缮过,那地方住不得人,萧承宴也不想住在东宫里,他是在长公主府长大的,自然是住在长公主府更自在。
估摸着时辰萧承宴该下朝了,宋婉清把汤羹放在小砂锅里煨着,和念梅念柳同芙蓉坐在一起说着话,汴京比起黎州要暖上许多,只是如今天还不算彻底回暖,因此宋婉清裹得有些厚。
芙蓉如今领着府中事,算是接替了碧荷女官的位置,她一袭翠玉枝纹的窄袖长袍,利落又干脆,芙蓉将今日小厨房新做来的果子端进来,笑道:“姑娘忙活了一上午了,吃两块果子垫垫肚子。”
宋婉清捏起一块,这果子做的精巧,外形似莲花,层层酥皮碰一下就要碎掉,她捏着果子小心的捧起,才用了一口就见萧承宴缓步走进来:“听常吉说你来了,我半步也不敢耽搁,忙回来见你。”
念梅三人识趣的退了出去,宋婉清将果子放下,拿帕子擦掉手上的碎屑,那枚香囊便一起掉了出来,萧承宴捡起香囊,轻笑一声:“你还随身收着呢?”
那日抵达黎州见到萧承宴后,在萧承宴的帐子里,宋婉清便哭着将人抱在怀中,告知了她记起来了两人年少相识的事。
那日她哭的伤心,将萧承宴胸前衣襟都染湿了大半,此刻这香囊掉出来,宋婉清不免想起那日自己的失态,她红了脸,从萧承宴手里抢过香囊,“你还我的。”
萧承宴只看着人笑,宋婉清这样灵动的模样他看在眼里只觉心尖儿发痒,他张唇,声音缱绻又柔情:“婉清......”
他每每这样唤自己,宋婉清便听的从脊背爬上来一阵酥麻,她脸颊已经红透,找了借口出了屋子:“小厨房里煨了汤羹,我去给你盛一碗来......”
到了小厨房里,宋婉清让芙蓉将汤羹送去屋里,自己则带着念梅念柳回了东平伯府,念柳不解道:“殿下才回来多久?姑娘不同殿下多说上两句吗?这么急着离开做什么啊?”
念柳当然不知她姑娘在帐子里哭的泪眼旁沱的模样,若是知道了便明白过来,她家姑娘是最好脸面的,此刻是想起那场景,羞臊的呆不下去了。
回到东平伯府后门房小厮拿了沈婷的拜贴来,宋婉清对沈家事早不关注了,只听说沈家老太太中风瘫在床上动弹不得,免不得唏嘘几句,此刻沈婷登门拜访,这实在少见。
说到的她同沈婷没什么交情,只是往日因为与沈肆的关系同沈婷姑嫂相称,碰了面都做出一副和气样子来,此刻她已经与沈肆和离,同沈家也没了什么干系,沈婷找自己能是做什么?
宋婉清不想理会,念梅却若有所思道:“听外院的小厮说,沈家二姑娘带着娇姐儿回了侯府,说是同姑爷起了龃龉,这才回的娘家。”
念柳不以为意:“那赵家小公爷是个浑的,二姑娘嫁过去后受了气回娘家也不是第一日了,同咱们姑娘什么干系?”
“这次同往日不同。”念梅把自己知道的尽数告诉了宋婉清:“说是赵家小公爷这次做的太过分了,拈花惹草暂且不提,他为了个妾室硬生生将二姑娘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掉了,姑娘......您说二姑娘这次登门是不是也想同您一般和离啊?”
这世道对女子多有不公,姜氏那脾气秉性的若是沈婷想要和离姜氏定然不会答应的,不管怎么沈婷既然找上了门来,宋婉清就是要见一见的。
她对念梅道:“你叫咱们家的小厮同侯府那里传句话,说我明日无事,可请二姑娘来府上一聚。”
“是。”念梅应下,随即便出门找小厮传话去了。
这消息传到沈婷耳中,沈婷自然是喜不自胜。
第二日一早便带了东西上门,娇姐儿则留在了林惊影那里,同林惊影的女儿一起照看着。
“婉清。”沈婷一见宋婉清便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带着哭腔道:“婉清!我是真的在赵家待不下去了!”
沈婷将自己来意说明,宋婉清蹙起眉头,这事与她无关,沈婷本不该找到自己这儿来的,她将茶盏送至沈婷身前:“二姑娘这事不该同我讲,这是你们家的私事,我是个外人,不好置喙的。”
“婉清!”见宋婉清这样说,沈婷忙抓住宋婉清的手腕,她好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当时同肆儿和离是头一遭,我如今想效仿你,却不知如何行之,婉清你是最聪慧的,便帮我出出主意可好?”
宋婉清几乎是当时就明白过来沈婷的意思,女子和离,她是汴京城头一份,沈婷在赵家呆不下去了,又想将娇姐儿带在身边,想来沈家那里姜氏和老头太太定然是不同意的,沈婷来找自己,自己若是答应了少不得要帮沈婷,沈婷瞧着自己如今同萧承宴定了亲,便觉得自己有了通天的本领,可殊不知她根本没那本事。
宋婉清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她冷着脸色:“二姑娘日子过得艰难,如今想穷巷折返,这自然是好的,可二姑娘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是赵国公府的人,也没本事一句话就能让赵家人听我的,二姑娘求到我这里,无非是想以我之名让萧承宴对赵家人施压,我说的可对?”
沈婷彻底愣住,因为她就是这样想的,往日以为萧承宴是沈家血脉时赵士程对她还不这样变本加厉,自从得知萧承宴身份,又见他不与沈家来往,赵士程便知萧承宴不喜沈家,偏沈肆那时还没个实权,圣上有意分散自己父亲手中禁军的意图昭然若揭,赵士程是国公府嫡子,自然不怕她家,这才让她在赵家受尽屈辱。
想起被逼自尽的七妹妹沈昭,沈婷真怕下一个黄土埋骨的就是自己。
“婉清!你看在二姐姐往日对你还算客气的份上帮帮我吧!”话说到这份上,沈婷也不在装了,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宴儿如今身份高贵,只要宴儿一句话,此事就可迎刃而解了啊!”
宋婉清是不愿意理会此事的,可想起当初沈昭被逼自尽,如今对着沈婷宋婉清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来,见她似是想起沈昭,沈婷忙哭着道:“若是七妹妹还在,得知我如今过得这样艰难,定然是心中不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