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奁最上方,躺着一枚翠玉珠钗,是从前沈昭送给宋婉清的。
“姑娘......”念梅怕她伤心,想把那珠钗藏起,可宋婉清先一步把珠钗握在了手里。
“无事。”她温婉一笑,对身后的念梅念柳道:“我今日身子不适,便不梳妆了,你们先出去吧。”
“是。”念梅念柳对视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
宋婉清握着那枚珠钗,情绪低迷,若是沈昭还在......若是沈昭还在,知道她如今声名狼藉,定然是第一个站出来给她撑腰的,沈昭她啊,不管发生什么事,总是第一个站在自己面前护着自己。
宋婉清在屋内怀念着沈昭,念梅和念柳坐在院中的石阶上,念柳把剥好的石榴一股脑都塞进嘴里,嘟嘟囔囔的开口:“都怪阿姐,怎么没把这珠钗收起来,害的姑娘又起来愁肠!”
“你还说我!是你一直在屋里伺候的,你怎么没收起来!”念梅这两日只想着怎么给宋婉清做些温补的汤羹了,屋里都是念柳收拾的,此刻被念柳责怪,念梅也生起气来。
念柳想到的确这两日是自己在屋内,她自知理亏,忙给念梅道不是:“是我的错,还错怪姐姐,真是对不住阿姐,阿姐别生我的气!”
念梅哪里舍得生念柳的气,她现在着急的是宋婉清,自家姑娘成日里也不见个笑模样,看的人心焦啊!
念梅道:“姑娘在这样下去,就要把自己给闷坏了。”
她站起身,下定了主意:“我等会儿去找找常安,问问能否把宴公子请过来。”
“姐姐要请萧大人来?”念柳担忧道:“怕是姑娘见了要更不高兴了吧?”
“傻丫头!”念梅点了点念柳的脑袋:“你懂些什么,姑娘喜欢萧大人喜欢的紧呢!”
念柳还小呢,知道跟念柳解释不清楚这些,念梅便不再解释,只嘱咐念柳看好宋婉清,自己去去就回。
念梅到了外院里,常安正从外头回来,见到念梅他一脸欣喜:“念梅姐姐!”
常安颠颠儿的跑过来,看见念梅他只觉一身疲惫都被洗净了。
常安这两日四处寻找二十年前宫中所用的宣纸,这东西可不好找,常安寻得不易,又加上要为萧承宴平定流言,那些个嘴碎的常安要一家家收拾,忙的厉害呢!
可此刻看见念梅,常安就一点儿不觉得累了,如今宋婉清在公主府里,常安就能像在侯府时,日日见着念梅了,自然是高兴的。
念梅有些难为情,常安这样高兴,被人瞧去不知要说些什么呢!
常安意识到念梅羞臊,便轻咳了两声,压下笑意,正经道:“念梅姑娘找我什么事?”
念梅抿了抿唇,清秀的小脸上红扑扑的,念梅低声道:“萧大人这几日忙的很,我家姑娘一人待着实在是闷得慌,劳烦你牵个线,让你家公子来见我们姑娘一面,也好叫他两个说说话不是?”
常安听了连连点头,他这几日忙的都没什么空同念梅多说两句,若是自家公子去了暮雪院,自己也能跟念梅多说两句话,常安当然是愿意的,他答应下来:“姐姐说的这些我都在知道了,等公子回来我就告诉公子。”
他压低了声音,又回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姐姐有事知会我就是,只要是念梅姐姐的事,我无有不依!”
念梅脸一红,打了常安一拳,她啐道:“呸!油嘴滑舌!小心晚上走夜路跌跤的!”
常安被打了也不恼,笑嘻嘻的看着念梅离去。
到了晚上,萧承宴宴饮回来,今日是礼部尚书牵线,萧承宴从礼部尚书家回来时天已经不早了,是何承熹将人给送回来的,何承熹把人交给常安,萧承宴浑身酒气,醉醺醺的,常安扶着萧承宴到了院中,萧承宴倒在榻上,长眸眯着,看上去已经不省人事了。
常安拿帕子给萧承宴擦了擦脸,萧承宴即便是醉了酒也不闹人,只安安静静的躺着。
厨房里早备好了醒酒汤,常安把醒酒汤给萧承宴灌下,坐在椅子上歇气儿。
常安瞧了眼外头的月亮,估摸着暮雪院那头此刻应当熄了灯,常安叹了口气,将萧承宴的外袍从地上捡起。
“还想着叫公子今日去暮雪院看看呢,三姑娘想公子想的紧,这倒好,公子您醉醺醺的,怎么能去见三姑娘啊!”
常安说完,给萧承宴盖好锦衾,便自顾自的出了屋子。
常安走后,萧承宴便睁开了眼,他眼底一片清明,哪里还有醉醺醺的模样,萧承宴起身,从大橱里翻出了一套干净的衣衫,他身上都是酒气,不好熏到宋婉清的。
萧承宴今日并未多饮酒,上次他去暮雪院失了态,唇角带着伤带了好几日,常安和常吉虽然没说什么,可萧承宴面上总归是过不去。
他一直克制着自己没去见宋婉清,可人就在一府之中,他牵挂的紧,便想着今日假装醉酒,瞒着众人,偷偷去暮雪院看上宋婉清一眼。
他换好衣衫,悄无声息的到了暮雪院外。
暮雪院此刻已然熄了灯,念梅念柳都回去歇息了,门窗都关着,如今天冷了,夜间风凉,不能再像夏日似的敞着门窗了。
他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月光浅淡,屋里黑黢黢的。
宋婉清躺在拔步床上,床幔只降了一边,另一边还挂在床沿上,姑娘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沉静温婉,宋婉清抱着月儿枕,一只腿还压在月儿枕上,一派娇憨模样。
萧承宴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缓步走近,在床沿便蹲下,伸出手替宋婉清理了理鬓发,姑娘轻轻蹙了蹙眉,只是仍旧睡的沉,萧承宴弯唇笑起来,他撑着床沿轻轻在宋婉清面颊上落下一吻,后又蹲在床边静静看了宋婉清许久,这才离开了暮雪院。
萧承宴一离开,床上的宋婉清就睁开了眼,她捂着心口坐起,在浓重的夜色下,双颊的绯红也被遮掩。
她今日白日睡的有些多,到了晚间便不困了,原以为是念梅进来瞧她,便装出一副熟睡的模样来,谁知道竟然是萧承宴......
宋婉清把脸埋进月儿枕里,天知道萧承宴吻她时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只能故作平静。
屋内宋婉清一颗心好似乱了线,屋外萧承宴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倚着墙站定,细细听着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还伴随着姑娘懊悔的抽气声。
他止不住的低笑,只是方才亲吻宋婉清面颊时躁动的心跳此刻还未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