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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殿下过誉了,此乃微臣之过。”武巧云见此,连忙摆手,笑道:“既然徐大人已将前尘忘却,那我们便不复提起。”

    她的目光转向湖中悠游的鱼群,忽而轻声道:“徐大人可知,我甚是喜爱观察鱼儿的眼眸?当它们睁眼之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光明与希望,宛如天宫降临。”

    “而闭目之际,那幽深的双瞳似乎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沦其中。”

    “原来如此……”徐昊轩低语,提议道:“殿下,我们何不边垂钓边细谈琐事?”

    武巧云回首,目光幽深地询问:“人,为何总有种种欲念缠身?贪欲、权谋,以及无尽的渴望。有些人穷尽一生去追逐,而有些人却愿舍弃一切,只求平淡度日。”

    她纤手轻轻摩挲着鱼线,细腻的动作泄露了心中的矛盾与迷茫。

    徐昊轩凝视着她,温柔问道:“殿下心中所求为何?”

    武巧云面色微变,答道:“本宫不敢有过多奢望。”

    徐昊轩轻轻摇头:“不,殿下应有此权利。”

    “何出此言?”武巧云惊讶反问,眼神中满是不解。

    “殿下身为公主,父为帝王,家族显赫,世人梦寐以求之物,于您皆触手可及。那些他人极力追求却不可得的,您却淡然处之,无一物所缺。”

    徐昊轩缓缓道来:“故而,殿下所渴望的,许是那些您并不在意之物。”

    “你怎知我不渴望?”武巧云反诘,目光落在徐昊轩手中的鱼饵与鱼钩,“譬如这些平凡之物。”

    “鱼饵与鱼钩虽为俗物,但即便鱼儿不再进食,或饱食终日,它们仍存于世,不朽不灭。”

    “鱼儿远不如您所想的坚韧,它们会因渴求而选择进食,那是它们唯一的出路。而您的内心深处,所求亦是这般简单纯粹。”

    徐昊轩的话语激起了武巧云的好奇。

    “鱼儿别无选择,只能进食。但徐大人,您选择了这条路,也就选择了未来的方向。”

    徐昊轩微笑道:“殿下的未来不应局限于这宫墙之内,外面的世界更为广阔,等待您的探索。”

    武巧云凝望着他,心中暗自思量,眼前的徐昊轩似乎远非表面那般简单。

    “你说得对,我确实渴望改变。”

    武巧云站起身,坚定地看着徐昊轩:“我赞同你的观点,但我却发现我似乎并无选择。”

    “然而世间有一类人,他们不争不抢,却能拥有让众人艳羡的一切。”

    武巧云眼中光芒闪烁:“我不想做那被困于高塔的公主,我想要与心爱之人相守。因此,我必须离开长安。”

    徐昊轩默然一叹:“殿下允许我直言不讳吗?”

    武巧云点头,示意他继续。

    徐昊轩斟酌片刻,言道:“殿下,您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武巧云愣住了。

    他这是在责怪我?

    徐昊轩解释:“若您真想改变,就该学会驾驭权谋,争取更大的舞台,而非终日纠缠于琐碎之事,这只会蹉跎了您宝贵的青春。”

    “您今年不过十七,已贵为公主,难道还嫌不够忙碌?”

    武巧云一时语塞:“我并不觉得自己忙碌,每日不过是读读书、练练字,实则清闲得很。”

    “清闲,何谓清闲?”徐昊轩手势悠扬,指向那辽阔无垠的远方:“您看那五百亩肥沃之地,三座雄伟庄邸,可有一锄一土,经由您亲力亲为?您扪心自问,真觉得自身处于幽幽清闲之中吗?”

    武巧云顿时词穷,勉强找寻说辞:“我的确未曾事必躬亲。”

    “大作为固然不见,”徐昊轩语气平和,却字字珠玑:“但供养护卫,仆役成群,这份重量,您可曾纳入考量?”

    武巧云坦白承认:“确是我之责任。”

    “这非清闲所能概括,实乃尊荣享受,公主殿下。”他的话语轻轻落下,却如重锤击在心间。

    武巧云欲言又止,神色复杂。

    “臣从未强求众人侍奉,一切皆因皇恩浩荡……”

    “殿下,”徐昊轩温柔打断,语带慰藉:“陛下宠溺自是无价之宝,然若仅沉溺此中,迷失于安逸温床,岂非无病呻吟,辜负了苍生期盼?”

    “试问世间,能享您这份繁华者几何?芸芸众生,大多仍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

    徐昊轩之言,如晨钟暮鼓,震响武巧云心湖。

    她内心交织着委屈与不甘,猛地仰首,眸中闪烁怒火,直视徐昊轩,厉声道:“你,区区臣子,凭何对我颐指气使,教训我该如何行事?”

    徐昊轩语气沉稳,字句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殿下,皇上的决定确有武断之嫌,此点无需辩驳。但请殿下内心深思,这番安排,真是您心中所愿吗?”

    武巧云沉默良久,嗓音微颤:“徐大人,您的言下之意,究竟是……”

    “殿下,吾言需细品。若您志在公主之位,理应悟出此中真谛。”

    “金衣玉食虽可拥,然您的欢笑、幸福,难道皆为虚幻?”

    徐昊轩目光灼灼,望向武巧云,诚恳而言:“昔日我亦凡人,不解何为真乐,未曾体味苦楚。而今唯有一悟——活于世间,便是极好。吾虽财丰,位高权重,未来或许有限,却生活畅意,心安理得。”

    “殿下,信与不信,于我而言,您是最具灵性的女子。”他微笑中带着温暖。

    武巧云愣愣对视,心中波澜起伏,未曾想徐昊轩竟如此赞誉。

    徐昊轩趁势深入,故作沉吟:“公主言辞间或显凡尔赛,却也显露一丝自我审视,较之武世宗,实为难得。”

    “那武世宗只知风花雪月,挥霍无度,银钱于他,似乎永不嫌多。”他口中微带讥讽,“闻其在京郊豪掷万两购田赠妾,作为妆奁。”

    “此人渣!”武巧云齿缝间挤出愤恨二字。

    武巧云与武世宗关系恶劣,身为兄长,武世宗却日日游荡,娶妾纳妃,全凭金钱摆平,对家族荣誉毫不在意。武巧云多次指责其不顾手足之情,甚至提议将武氏女嫁往偏远之地以避羞耻,无奈被皇上下旨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