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藩王——秦晋之国主,举止异常,似乎主动寻求与自己的接近,而且那种热烈亲热的态度明显太过头了。
然而见到秦晋二国君主对待蓝玉的态度亦如此毫无戒心,热情似火的场面,则使得朱怀暂可放心信赖这两人所表达的情义之真诚。
正如蓝玉所解释:两位秦晋藩王定不会与朱棣联合勾当。
朱怀一边深思,一手撑腰,在庭院中缓慢踱步不止。
朱棣周围集结了多方实力派系,均不容小觑,绝不能视之如尘芥般忽略过去。
边境上,比如朱植这位辽王,以及朱橚这个谷王,两者均紧密联系着燕王殿下,这也是蓝玉反复告诫朱怀必须关注防御的重点所在之处。
东北辽与西部宣府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在梅花盛开的酒宴时虽未言及甚多话语,但其立身朱棣左右并与之低声私语间展现出的那种深厚交情让人心生警惕。
还有另一势力团体,在那次梅园会议当中蓝玉并未详细分析,可能连本人都未予以高度关注。
但朱怀却深知此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他便是河南开封建都的周王,名为朱橀。
此人既是朱棣同母胞弟身份不凡者,看似痴迷文人书画艺术之道。然而河南之地对于战略形势而言至关重要至深。
它是重要粮仓所在地之一,并且如若某时未来朱棣决定兴兵讨伐,那么这里将毫无疑问作为北跨黄河、进入北方区域最佳踏石之地;更严重地讲,在日后战况演变时局不明之时该地将成为持续提供粮饷物资供给源源不断支持其大军远征征战所需。
朱怀心中暗想:故而对于那位同样姓朱名叫朱橀之人亦需格外留意其行动意图,不可放任其自由行事而不加以约束管控。
除开这些各据一方的诸侯王子,朱怀心中同样密切关注着宁王朱权。
毕竟,宁王在今年就打算启程,往喜峰口方向去赴任位于大宁的官邸了。
就算彼此间有过友谊,宁王也亲口保证过不会追随朱棣一起密谋,但在这种风云际会之时,谁能真正拍胸脯打保票?
毕竟他所驻地离北平并不遥远,并统率着强悍无匹的朵颜三卫骑射手团,这一股战力,要是落在朱棣手中,足以颠覆当前局面!
今天,宁王却一改平常作风,在梅园聚会中的言谈颇为含蓄,与朱棣和他朱怀交谈时都是浅浅几句,朱怀一时之间揣测不定他心里盘算。
蓦然间灵光乍现,朱怀嘴角不由挂起了一抹浅笑:“这小子原来是在卖弄聪明嘛!"
宁王或许正是凭借中立的身份才能在大宁这复杂环境中游刃有余啊!
暂时放下宁王之事。
他独自思索时,不知不觉步入小院子的一棵树边。
此乃由越南带回的金鸡纳霜树,现在竟也长得同常人体态相当。
整理思绪一番后,他又投入到了深沉的反思中。
下阶段关键,则是关于外戚阵营的支持情况。
特别是以中山府为首的这派势力,在今日的梅园宴中也是稳若磐石,似乎铁了心站在朱棣这一面了。
原本期望徐辉祖能衡量厉害形势,然而他的选择却让人琢磨不透,说不定是落入了朱棣的策略之中。
无论如何,现今徐府一门已然无可挽回地站队于朱棣身边。
想到这姓徐家族,他的脑海再次浮现出那位犹如画作里的倾国美人来。
朱怀心头轻轻一喟。
回想当时所做决定,目前看去显然是个明智之举。
我们俩终究是有缘无分了呀。
飕……
一阵微风掠过耳畔,令其顿感一阵寒颤。
假使当年洪武二十五年之际,朱元璋没有着手扫清像蓝玉那样的老将勋臣们,在确立太子之后,谁会是威胁洪武帝皇位的最大对手呢?
洪武帝重视亲情纽带,他断不会向亲儿下手,然而……会找只替死羊以达到威吓效果呢?
那这只替罪羊将是哪个家族?
无疑是中山王府!
那受到震慑警告的"猴子"又是哪个?
朱棣无疑首当其冲啊!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此刻置身于幽幽徐府中。
徐妙锦两手轻轻枕靠,她此刻的心绪,正与苏轼所写的“卜算子”词调不谋而合。
一种莫名孤单感袭涌心头,欲诉还休却又无人知晓,唯有对着明月自言自语。
“五姐。”
随着轻微叩门声响起,在门外是兄长——徐辉祖的声音。话语透露着疲惫,隐约带有无奈的低沉感。
“您休息了吗?”
徐辉祖追问了一句。
收回思绪的徐妙锦用淡淡口吻回应,“尚未,有何事宜?”
徐辉祖应:“是有件事。”
虽然对方话语平和无波澜,但内心深处却察觉事情似有些不妥。
缓步走向门户开启。
见到的是满面懊丧神色站立在前弟弟,分别是徐膺绪与徐增寿,两人神情明显经过刚才一翻严厉斥责,徐姑娘轻声细语请两人:“先进屋细说吧。”
徐大伯徐辉祖默默步入,一屁股坐下后陷入沉思中。
随后,徐膺绪及徐增寿二人依次坐于身旁。
“中午梅园里,遇见他了。”
突兀间冒出这句话的徐大伯让徐妙锦感到一阵诧异。
“谁呀?”
“这次我们都低估了,那个小伙子非池中物。”
听闻兄长如此感叹时,心中瞬间产生强烈波涛汹涌感觉,她立刻意识到:“难道是指朱怀吗!?”
答案得到了徐辉祖确认点头回应。
努力控制心跳节奏,尽量平静询问:
“大哥,发生何事了么?”
接下来徐辉祖将发生在当日午时的那些重要变数和谈详情,进行了简短复述……
听着朱怀那一套治国策略和君子五射的理论,徐妙锦心里暗自攥紧了拳头。
徐辉祖神情凝重,转头看向徐妙锦:“妹妹,咱们当时是被燕王摆了一道啊。”
“还记得那次,燕王设宴款待我们的日子吗?咱们离宫时正好碰到一群官员往皇城奔去处理公务。”
“二十九还在办公,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