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佟绾宁那么害怕,楚之白眼里闪过一丝阴冷之色。
他并不希望佟绾宁如此畏惧他。
反倒想让佟绾宁将他当做一个寻常的夫君来看待,来爱重。
可是不管他怎么做,佟绾宁似乎都不会忘记当初是如何进到王府之中的。
就连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他的孩子,却依旧对他如此戒备。
楚之白走到佟绾宁跟前。
佟绾宁便习惯性的走到他的身侧,声音谦卑温顺地说,“妾身替王爷更衣吧。”
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就像是完成一个寻常的动作和任务。
楚之白侧眸看了她一眼,佟绾宁一直低垂着头,没有抬头去看他。
楚之白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使了一股巧劲便将佟绾宁拽到了跟前。
佟绾宁似乎刚刚沐浴过,身上幽冷的香味直钻鼻子。
楚之白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他伸手撩了一下佟绾宁额前的长发,露出了她那张又白又圆润的娇俏小脸。
似乎是意识到了楚之白要做什么,佟绾宁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睫毛颤了颤,不太敢将话说重,只能试探性的说,“三皇子,太医说了,如今孩子正在关键时候,是不能够行房事的,还请三皇子能够克制一些。”
楚之白笑了一下,“这我自然是知道的,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楚之白坐在了桌子旁边,他换下了外袍,只穿了一件冷玉色的软袍。
梳着玉冠的头发散下来,那张冷清俊逸的脸带着疲倦。
他捏了捏眉心,很是劳累。
佟绾宁很有眼力见的走到楚之白身后。
烛火映照下,佟绾宁的身影,影影绰绰,带着温婉清冷。
她习惯性的替楚之白揉着额头,那双保养得当的纤纤玉手力道适中。
揉在他的太阳穴上,楚之白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屋子里只有炭火盆滋滋的声响。
两个人都安静无语,气氛确实恰到好处。
楚之白的心头总算是融化了一些。
他每次待在佟绾宁的房中都是格外的宁静,可也希望她能够依靠他,将心慢慢交付于他。
想到今日的事,佟绾宁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暗芒。
她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嘴,“夫君,王妃似乎对我多有不满,可是因为我腹中的孩子让她不高兴了吗?”
楚之白的眼神微变,睁开了那双锐利的眸子。
只是他并未回头去看身后的佟绾宁,而是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地问,“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段时间王妃可曾有过为难你?”
楚之白的问话里虽然没有包庇王妃的意思,可是话语里的意思佟绾宁也能听出来。
他心里还是向着女配的。
于是她也没有多言,而是话锋一转,温柔一笑,“没有,只是当时的事情落下了些阴影,总觉得抢在王妃前头将孩子生下来,会惹得王妃不快,不过也没关系,妾身会好好侍奉王妃,恭敬王妃的,绝不会有任何僭越的想法。”
楚之白满意的点头,“不过你也不用对她卑躬屈膝,只是按照寻常的规矩礼仪对她尊敬一些便好,若她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以退为进,佟绾宁运用的倒是很好。
今日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给楚之白打一个预防针。
让他心里明白,王妃随时都有可能会对她下手。
即便到时候不是王妃做的,她也有办法将这一切都栽赃在她的头上!
她要一步一步的将这个三王妃彻底的赶下台。
取而代之!
既然她已经被迫投身在了三王府,若是离开,岂不白白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
倒不如握住机会,站在这王府的主人位置上。
正好老天给了她机会,让她比王妃先一步有了孩子,如此这般,她倒是更有胜算!
就算是她出身卑微又如何,就算是所有人都以为她绝无坐上王妃之位的可能又如何,她只相信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
她更要好好把握腹中的这个孩子。
*
月影绰绰,风也吹得刺骨冷了些,眼看着就要回春了,可这温度却不曾上升过。
桃枝替沈云霜烧了炭盆端进来,进来时,就看到沈云霜穿了身青玉长衫。
又尖又小的脸上带着清绝寒冷。
外面披了件白绒披风,正坐在案桌旁算账。
纤细的手指快速的拨动着算盘上的珠子,目不转睛。
“娘娘,明日一早咱们要去华云楼吗。”
沈云霜停下手里的动作,掀开淡漠的眸子,轻点头,“要去的。”
“这几日瘟疫减轻了不少,东宫里的下人们也大多都没有了症状,可按道理来说,湘贵妃不会轻易罢休的,
那些御林军今日倒是出奇的撤走了,实在是奇怪的很。
不过我眼下也没有功夫同他们说那么多了,华云楼的生意必须要赶紧去做。”
按照前世的记忆,很快,那大批的玛瑙和丝绸就开始红火起来了,只有华云楼的商队买了回来。
其余商铺中也有不少商队觉着新鲜,购买回来。
沈云霜得趁这个机会将所有京城里店铺中有这些东西的一并都给收购了。
桃枝连忙应声,刚才沈云霜刚沐浴过,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桃枝暖了炉子,坐到了沈云霜的身后,替她烘干头发。
“奴婢知道了,那一会儿奴婢就派人去准备马车。”
“好。”
桃枝手脚利索,替沈云霜烘干头发后,又拿着桌子旁的木梳轻轻的替她梳顺了头发。
“娘娘的发质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如此如瀑布般的长发,当真是好看。”
沈云霜愣了下,她伸手将发丝拢到了身前,看着自己一直以来保养得当的头发,嘴角微微轻扬。
其实是因为她前世就那样糊涂又苍老的活了半辈子,头发都要比寻常人白的快一些。
脸上的皱纹也要更深更多。
那个时候的秦玉姝。站在楚观南的身边,明媚动人,而她,明明比楚观南还小的年纪,却像是一个深闺怨妇。
重活一世,她不愿再听别人骂她老,骂她难看,所以格外注重自己的外貌。
毕竟女为悦己者容,他自己好看了,自己的心里也舒服。
“你觉得我现在有白发吗?”
桃枝觉得疑惑,不免轻笑出声,“娘娘现在不过二十多的芳龄,怎会有白发呢?”
沈云霜看着这三千青丝,确实如此,前世他总是格外的喜欢折磨自己,将任何事情都憋在心里,许多的事情憋得久了操心多了,这头发又岂会不白。
“也是。”
桃枝在这里替沈云霜收起了案桌上的纸张,将沈云霜的榻上放了几个暖炉。
又伺候沈云霜歇息,将炭火往前面放了放,屋子只留了一个缝隙,然后便退了出去。
沈云霜一个人安静的躺在被窝里,她微微合上了眼睛,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楚迟渊。
只因她是东宫的顶梁柱,所以许多时候不能流露出自己的担心和害怕生怕会使得底下的那些人惶恐不安。
可她心里也有脆弱的时候。
她不知道横州城那样如地狱般的地方,他到底在那里如何了……
他又何时能够回来呢?为何连封信都不愿意送回来。
是因为他的处境太艰难了吗?
沈云霜沉沉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的缘故,没一会儿竟然觉得眼皮沉的很。
她沉了口气,微微侧过身子,将手能碰到的案桌烛台上的烛火吹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