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一句不耐烦的男声从屋内传来。
时清缩了一下伸出的手，这么凶的男声，不是说路白是单亲的吗，还是走错了？
刚想撤退半步路，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男人乱糟糟的头发，没有打理过胡茬，上半身还裸露着，下半身的牛仔裤也没有穿好，扣子拉链都是敞开的。
时清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不自觉毛骨悚然了一下，退后了小半步。
男人皱着眉上下打量门口的小姑娘，还是个清纯的学生妹，“哟，你找谁啊？”
“外面是谁啊？”屋内还传来一声娇弱的女声。
时清深感自己来得可能不是时候，咽了咽口水，“那，那个，我找路白，他是住在这里吗？”
一提到路白，男人的眉毛就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呵，这臭小子啊，是住这，怎么你找他？”
说着还不怀好意眼露淫荡地看着时清，“你是他女朋友？”
“找小白的吗？”屋内的女人套了一件又软又皱的粉白条纹的针织吊带裙，随之而来的是不可言喻的怪味。
时清稍屏住了呼吸，警惕地绷直了身体，“是，是的。”
看女人的长相倒是和路白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和嘴巴，“我是他同学，我来找他有点事。”
说着把水果递了过去给路白妈妈，“这个是我家的水果，我拿了一点来，请不要嫌弃……”
男人很顺手地接过塑料袋，“来就来，找他还带什么水果，果然他也有人倒贴。”
“说什么呢你。”路茗拍了他胳膊一巴掌，瞪他一眼。
男人笑着用力掐了一把女人的屁股，迈着不着调的步子往屋里走，顺手还从袋子里拿了个苹果往衣服上擦擦，往嘴里送，“咔嚓”咬了一大口。
路茗脸颊上是羞愤，但又不好当着儿子同学的面说什么，“那个你找小白是吧，他不在家，一早就出门了。”
时清呆呆的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她来的时候还是气势汹汹，现在就变成一脸懵了，“……不在家啊，那他去了哪里？”
“呵，这小子，谁知道啊，泡妞去了呗，还能去哪。”男人在屋内的椅子上大爷躺，眼神还盯着门口时清裸露出来的小腿。
路茗脸一阵红的，有些生气回头瞪他，转回对时清又是和蔼的笑容，“别听他瞎说，我记得小白说他找了个暑假工，每天都要去工作，所以平常也不在家。”
暑假工，他才十四岁还是十五岁吧，这么早社会实践了？
“那他在哪里做暑假工？”时清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一想到学生去做暑假工，也不好找那种正式的工作，要么服务生，要么流水线的临时工。
路白……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心情来看待路白。
“这个我也不清楚，他也没有和我说，不过他有一个玩得好的朋友叫王宇，他们两总是无话不说，你要不问问他？”
她的儿子越长大和她说话也越来越少，就稍微和她说一下不让她那么担心，其余的什么也不会和她谈。
青春期的孩子就是这么别扭又沉默。
时清知道了，也不打算多待，“好，谢谢你阿姨，我要不就先走了，不打扰了。”
路茗笑着看眼前乖巧的女孩，“不会，有机会来玩啊。”
时清点点头，和她告别。
关上门，并不隔音的墙壁传来男女调笑的声音，时清捂住红了的耳朵，几乎是逃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屋子里的男人若有似无地盯着她看，令人脊背发凉。
还有接过水果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误会了，那男人还碰了她的手，可接东西时必不可少会接触，时清摇摇头，还是她自己太过敏感了。
总之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有些压抑，背都是僵硬的，手臂也在大夏天隐隐发凉。
时清回望了一下这栋楼房，这是路白的成长环境，在这个小城市的旮旯一角，苟延残喘着。
这是她有些黑暗的想法，她越是用大人的角度去思考去看待事情，越是令她发现她从前没有看到的东西。
时清开了哥哥也舍不得开的网络，登了自己的号去问王宇，也不知道王宇能不能看到消息。
一池清：王宇，在吗？
时清以为要等一会，没想到过了几秒钟，对面速回：有事说事，打游戏呢。
一池清：我问你个事，你知道路白在哪里打暑假工吗？
键盘王者：你怎么知道路哥在做暑假工，你属特工的还是属侦探的？
一池清：……我去了他家，他妈妈和我说的。
键盘王者：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我说漏嘴了，路哥非揍我不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做暑假工的。
一池清：那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我找他有事。
时清强撑着脑袋，被太阳晒到原地出汗。
对面沉默了三分钟，才犹犹豫豫回时清：也不是不行，就是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一池清：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键盘王者：那行，我说了啊，你去见他的时候就假装是自己碰巧见到他的，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一池清：行，我保证。
键盘王者飞速打字中：路哥在今缘相约奶茶店工作。
奶茶店？！！！
时清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三个字震惊久久没有缓过神来，这反差还真是有点大啊，不良少年成为奶茶店小哥，确定不会把客人吓跑吗？
一池清：他怎么会想到去奶茶店做暑假工啊？
键盘王者：为了挣钱啊，那个奶茶店的老板是路哥以前小时候玩得好的大哥，新店开业，让路哥去帮帮忙，顺便他自己也可以挣点钱，不用去做别的很累的工作。
时清没怎么看懂王宇这一段话里面的意思，手指犹豫地在键盘上晃了两下，一个一个字打出来：他是很需要钱吗？
不然他为什么要去找工作挣钱，他自己也还只是一个少年，未成年的孩子。
键盘王者也没有很快回答，聊天框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王宇犹豫着打字又删掉，最后只发了一句：你们看到的路哥不过只是冰山一角，我认识的路哥他是有自己的苦衷的，不方便和你说，所以你不要总是用偏见的眼光看待路哥，他过得比你比我要辛苦地多，他做很多事情都有他自己的原因。
时清看着这段话，这是第一次被十几岁的少年小小撼动了内心，他在为路白辩护，和十一年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