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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等我回来

    莫折枝目光放远,回忆道:“前两年,霍爷厌食症最严重的时候,霍爷差点因为厌食症引发的器官衰竭而抢救无效离开人世,那才是我七年从医生涯中,最黑暗的时期。

    你能想象,我一个学医的人,不信鬼神不信天命,最后都无助到四处求神拜佛?

    好在上苍庇佑,我无意间发现了一种声音疗法,对霍爷的厌食症颇有奇效,自此,我每天都会在霍爷枕边播放那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可算把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霍爷给拉了回来……”

    沈凌云安静的听他讲话,内心百感交集,很难不狠狠共情。

    原来……

    狗男人跟她有过同样的遭遇,都是差点死过一回的人。

    因为经历过死亡的恐惧和无助,她现在格外爱惜自己的小命。

    在她的人生排序里,生命第一、健康第二、金钱财富搞事业和奶奶弟弟并列第三、干饭排第四,其他的乱七八糟都不重要,依次往后排最后。

    “不过沈护工你也别太担心,经过长时间的声音疗法,霍爷的厌食症现在已经好多了。”

    莫折枝顿了顿,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在你的任期内,霍爷暂时不会死你手里……”

    “那可说不准,万一砸我手里了呢?”沈凌云挑着眉稍看他,声音却极其温柔软绵:“你好歹是霍司渊的私人医生,拿着至少七位数起的年薪,说这种消极怠工的话,莫医生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咳咳咳……”莫折枝尴尬地干咳几声。

    他属实是没有想到,小丫头的嘴皮子功夫也这般厉害,他说一句,小丫头能回怼他一箩筐。

    偏偏小丫头说得温言软语,毫无攻击性,一点都听不出是在谴责他。

    莫折枝立马认怂,“我承认是我失言,你这嘴,真是温柔刀,刀刀致命。不过,有些话,我就算拼着被你再揍一顿的风险,我还是得说。”

    见他越说越小声,沈凌云清了清嗓子,学着霍司渊的霸总声音跟语气,“莫医生请讲,我扞卫你说话的权利。”

    莫折枝看得一愣一愣。

    如果不是面前这张美艳的脸跟他们霍爷冷峻而又病弱苍白的脸,实在搭不上,他真要被这丫头唬住。

    这丫头才跟了他们霍爷几天呀,就耳濡目染,有样学样。

    就不学好。

    “咳咳咳……那我可直言不讳了,只要沈小护工别像对我一样凶残的对霍爷就行,霍爷身子骨经不起折腾。”

    回想起自己干过的好事,沈凌云挠了挠眉心,“呃……莫医生如何界定折腾二字?”

    “动作剧烈、幅度大、对霍爷身心造成伤害的都算折腾,包括但不限于以上三点。”

    沈凌云歪头,满头问号,“可否具体?”

    “这个……要不你说说看,我来给你判断一下。”

    沈凌云啃着指甲垂眸想了一会儿,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她对霍司渊的凶残画面。

    “呃……肩扛手提,生拉硬拽,算吗?”

    “什么!?”莫折枝吓得声音劈叉,“我滴个小祖宗诶,你都对霍爷做了什么?”

    沈凌云一脸讪笑,赶忙朝他摆手,“快坐下快坐下,小事一桩,莫慌莫慌,虚惊一场,你的霍爷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吗?”

    沈凌云没有把她是如何硬把霍司渊拽下床,扛进浴室洗澡的事情,告诉莫折枝。

    霍司渊一个大男人,好面子,肯定也不会把这种丢人的事,告诉莫折枝。

    莫折枝半信半疑地坐回椅子,眸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沈凌云耳朵上新换的创可贴。

    创可贴表面凝固着干涸的血迹,联想到之前沈凌云湿身跑出霍司渊的卧室,衣衫凌乱,莫折枝心中大概有了答案。

    “怎么?沈小护工的耳朵又被阿拉法咬了?让我猜猜,难道是阿拉法又不肯洗澡?这被狗咬可不是小事情呀!”

    莫折枝说着,就起身绕过桌子,朝沈凌云走去,“来来来,我是医生,我帮你看看伤口。”

    莫折枝何等聪明,他这样说,就是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检查伤口无非就是想通过验伤,来印证自己内心的猜测对不对。

    沈凌云怎么可能会给他留下折腾狗男人这么重要的把柄,好让他日后拿捏自己。

    见躲不过,沈凌云只好转移话题,“关你屁事?莫医生,与其浪费时间给我检查伤口,倒不如多花点时间治好霍司渊的厌食症,对得起霍家支付给你的天价薪酬。”

    说到这,见莫折枝果然没有再靠近,沈凌云放软了声音,语重心长道:

    “我也不想往你胸口上插刀,你不是说声音疗法,对霍司渊的厌食症有奇效吗?

    与其成天提心吊胆地护着霍司渊这只风中残烛别熄灭,倒不如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彻底治好霍司渊的厌食症,莫医生你觉得呢?”

    莫折枝回到办公桌前,垂头丧气地往椅子里一瘫,“沈小护工你说得倒是轻巧,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终须心药医。”

    见他被成功转移话题,沈凌云暗自松了口气,“你的意思是,霍司渊不仅有眼疾,还有内疾?”

    “什么内急?”

    “内疾,疾病的疾,就是心理有问题。”

    莫折枝抽了抽嘴角,“总结的挺好,下次别总结了。”

    “心病那不就是心里有问题吗?”

    “……”

    沈凌云一本正经地朝他眨了眨眼睛,“你只要找到给霍司渊心脏打结的人,呸!给霍司渊心脏系铃铛的人,再让系铃铛的人,亲手解开拴绳,心脏一经释放,霍司渊的厌食症不就自然而然好了吗?”

    沈凌云费了半天口舌,给他出主意,结果就听他轻飘飘说了一句。

    “找?去哪找?下面吗?”

    沈凌云喉头一哽:“……”

    满腹的千言万语,瞬间化作她放大的瞳孔,“居然死了?这叫什么事?给人心脏打完死结,然后死了?”

    沈凌云心中莫名回想起莫折枝之前说过的霍司渊厌食症的病因:一个女人。

    她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到底是什么样的奇女子,才能把高高在上宛如神诋的霍司渊,拉下神坛,让他一袭白衣染尽红尘埃埃,形销骨立,相思成疾?

    “差不多行了,再演,戏就过头了啊!”

    沈凌云一拳捶到他胸口。

    不就是被她一个小女子浅浅撩了一下吗?至于这么抹不开面子,拼命掩饰吗!

    胸口传来真实有力的疼痛感,莫折枝意识渐渐回笼,神志清明,便没有再多想。

    可能,他最近压力太大,又总熬夜,所以才经常跑神。

    “哦对,借你的医用酒精用一下哈。”

    “跟我客气啥,想用就用。”莫折枝随手丢给她一瓶75度酒精喷雾,贱嗖嗖补了句,“我的就是你的。”

    “脸大不大,我有客气吗?”

    沈凌云接过喷雾瓶,从兜里掏出干饭专用勺,进了洗手间。

    莫折枝看懵了。

    兜里为啥还能掏出一把勺子?

    掏出的勺子为啥要带进洗手间?

    洗手池前,沈凌云对着勺子里里外外喷了好几遍酒精消毒,再用温水冲洗干净,用纸巾包好,揣回兜里。

    “你有东西掉了。”莫折枝靠着门框,把手里东西扔给她。

    看着回到自己掌心的一角硬币,沈凌云小声嘟囔:“怎么又掉了?揣都揣不住。”

    莫折枝笑了笑,“我给你的霍家关系图记得认真看,下周估计会去很多人,尤其是霍爷父亲这一脉,人口众多。”

    沈凌云光是听他说,就已经脑袋犯迷糊了,只能咂舌佩服,“不得不说,还得是有钱人,没事就想着造娃,反正家大业大,也养得起,百年后,也不怕偌大家业无人继承……”

    闻言,莫折枝笑了笑,视线越过电脑屏幕看向她,“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比如,豪门内斗,争得你死我活。倒不如寻常人家,亲情浓厚单纯……”

    沈凌云撑着下巴努着嘴,歪头想了一会儿,还是难以感同身受他口中所谓的豪门内斗。

    “反正吧……我将来肯定是不会嫁入豪门,更不用一窝一窝的生孩子,等景深回来后,我们就再要一个孩子,弄三四个养猪场,让臭宝多生一些小臭宝,我赚钱养家,景深就负责貌美如花!

    等孩子飞出老巢,组建自己的小窝,我和景深也老了,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出去旅游,游山玩水,一直游到我和景深牙齿掉光,头发花白,再也迈不动腿时,我们就回家,携手看夕阳,随着叶落归根,化为尘土……”

    莫折枝敲击键盘的手,随着她的声音不知不觉放缓放慢,最后停止不动。

    明媚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和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莫折枝静静听着她憧憬未来,静静看着她眼角眉梢流露出温柔浅笑。

    心底的话,在嘴边逗留了良久,终是没有咽回肚子里。

    鬼使神差般,他竟然生出一种隐隐的邪恶感,促使他想要彻底毁掉此时此刻的岁月静好。

    “小嫂嫂,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景深他已经不在了……”

    沈凌云愣愣回神,转眸看向他,“什么?你说什么不在了?”

    她声音轻轻柔柔,似乎完全没有听清他的话,语气里满是疑惑。

    莫折枝不知道她是真没听清,还是假装不懂,既然话已出口,他便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

    “沈凌云,你等了谢景深三年,找了谢景深三年,可结果呢?”

    “他会回来。”沈凌云眼神平静的看着他,“景深说过,让我等他回来,他就一定会回来。”

    见她这副倔驴模样,莫折枝低头摸了摸后脖颈,随即抬头看向她,“我是说万一,万一谢景深在缅境出了意外,或者早已娇妻在怀,忘了你这个乡下的糟糠之妻呢?”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流连花丛,三十岁了,一把年纪还没有个固定女朋友?”

    沈凌云板着小脸,疯狂朝他扔刀子,火力十足且嫌弃满满。

    莫折枝愣是被她给气笑了,歪着嘴角,舔了舔唇,硬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凌云梗着脖子,挑眉,“怎么?你还不服?我哪句话冤了你?”

    “行!”莫折枝被她气得直点头,笑着伸出大拇指,“你狠!你这嘴够狠,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哼!”沈凌云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这乌鸦嘴,以后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晦气不晦气!”

    “是是是……”莫折枝斜靠在椅背上,手里转着支笔,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见他不说话,沈凌云暗中刀了他一眼,起身准备离开,然后就听到他幽幽的声音:

    “沈凌云,难道你要一直这么毫无希望地等下去?”

    他抬头看她,手中的笔顺势握在手里。

    “谢景深一天不回来,你就等他一天,三年不回来,你就等他三年,那他要是十年都不回来呢?”

    莫折枝说的这些话,她何止想过,而是认真的想过,当初谢景深在他们结婚第二天,就悄然离开,她醒后,床边留了张谢景深写给她的字条:等我回来。

    之后,她就再也联系不上谢景深,她还是从莫折枝那里打听到,谢景深一直瞒着她要去缅境的事,万般无奈下,她只好先同谢景深的父母一起去了当地派出所报了案,国内外三年时间找下来,谢景深已经被列为失踪人口。

    当时,看见床上那张字条,她就暗暗发誓:

    既然谢景深留给她四个字,那她就等谢景深四年,替他孝敬父母,无怨无悔,四年之期一过,无论谁来劝她,无论谢景深回来没回来。

    这个婚,她离定了!

    若她违背此誓言,就让她的臭宝们胖上三百斤!

    即使有一天,她真的失去婚姻爱情跟男人,她还有世界上最单纯可爱的臭宝们。

    想到这些,沈凌云心情好转许多,她抬眸看向莫折枝,不曾想莫折枝竟然一直在看她,似是不等到她的答案,就不罢休。

    目光隔空交汇,沈凌云避无可避,只好抿唇浅笑道:“多谢莫医生替我考虑得这么长远,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