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我用力怼了怼卢以铉,他不情愿地上了马车。
“你们还想去哪?整个临川的追兵都是来抓你们的”
“进城。”我缓缓道。
“你判官当太久脑子被门夹了?”
我扯住他的头发:“为什么骂我不骂他?”
他扒拉开我的手,呲牙咧嘴地说:“要不是本公子给你官令,恐怕你早被乱棍打死了。”
“那还真是,多谢你了。”我冷哼一声。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三个人各怀鬼胎,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马车走了有一段路了,我很清楚一旦进了城门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三生石上刻下的预言,在千年前就已经注定了。
如果这次我绝对不妥协呢?
“护卫队盘查,请下马车。”
城门处的守卫果然加强了。
卢以铉看了看我手里的刀犹豫了两秒,掀了帘子探出头去骂守卫:“你瞎啊,范阳卢氏的车马也敢查?”
守卫被骂得不敢还嘴,只得摆了手势放行了马车。
“可以放我走了吧?”
“放人吗?”我问王晟。
“让他滚吧。”
卢以铉下了马车,被两个侍卫扶着回府,走前还不忘愤愤地看我们一眼。
我和王晟趴在门前偷听,果然听见茶杯摔碎的声音。
那个草包又摔杯子了。
里面传来卢以铉的怒吼:“给我抓到那两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啧,又招仇恨了。
“是你有意为之的吧?”王晟问。
“什么?”我装作不理解的样子。
“从逃狱到现在,你凭一己之力引来了三波兵马和全城的通缉。”
“怎么说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不还有你吗?”我勾起嘴角,掩藏不住笑意。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非常清楚。”
王晟还想说些什么,没等说出口,就被我打断了。
“快走。”
临川外出的人被搜查的人暴力驱赶,他们步履匆匆排查来往的人,在我们附近徘徊。
“轻点拽,伤口要被你拽裂了。”他忍着疼痛说。
“哦,对不起。”我连忙松手。
谁知刚躲过一队护卫的排查,我和王晟正欲离开时撞上了另一队。
“坏了。”我握紧了手中长剑。
和他们正面撞上,只能拖延些时间了。
他们集中向我攻来,我招架往追兵,王晟帮我挡住了剩下的人。
但我抵不住那么多人的进攻,力量和人数都敌不过他们,即使拼尽全力也斩不尽。
冰凉的刀刃没入我的小腹,我拿住手中的剑,一剑贯穿他的身体。
没想到他不肯放手,仍死死转动我小腹中的刀。
我痛苦的倒吸了一口气,手握住了刀刃,另一只手的剑拔出,又刺进他的体内。
刀刃伤了我的手,他也因两剑致命伤而亡。
他咽气时,我忍痛拔出了小腹中的刀,双手沾满了血。
王晟杀出一条路,护住我冲了出去。
再回首,又一个护卫倒下。
可两个带着伤的人是跑不远的。
我拼命吊住一口气逃了一路,血也流了一路。
这次,我是用命在赌吧。
血止不住地流,我的意识也变得模糊,只看得到鲜红一片。
“别死。”王晟把我拖到巷子里歇息,见我不动又轻轻摇了摇我。
他们马上追来了。
我赴不了约了,可他还没现身。
“我大概知道你想做什么。”
“是啊…失败了。”我的气息很轻,好像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巨大痛苦。
我用生命入局,制造了一场临川的大乱。
我在等,等崔珏现身。
可惜我等不到了,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
城主的护卫队循着血迹找到了我们,他们张开弓,对准了我们。
只要我们走出去,不到一秒就会被他们射成筛子。
王晟似乎很冷静,他正用自己的血,在地上画着什么阵法。
“你提出的问题,我现在解答你。”
我静静地看着他,疼痛到说不出话。
“因为,执念。”
执念,让他挣脱了回溯的力量吗?
那他的执念…是什么呢?
他拿住我的一根发丝,拽断了它。
“闭眼。”
他起身走了出去。
不行!
我想阻止他,可已经来不及。
无数箭矢对准他,他迈出一步,乱箭划过空气,一箭足矣要了他的命。
发丝落下的那一刻,先前画的阵法被白光笼罩住。
他迎着箭走去,箭朝他而来,却瞬间消失不见。
“剑阵。”
巨大的阵法浮于空中,阵法成,万剑齐发,如流星般陨落,护卫纷纷逃窜。
这是地府的法术,他是神官的人?
我早该料到的。
那天在暗中护卫的,应该是他的人吧。
白光太过刺眼,我闭上了眼睛。
我看到了王晟以前的记忆。
是学堂里的场景。
我看到他在纸上反复写的句子。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画面一转,是王晟在朝堂之上,当面与臣子对峙。
“陛下,臣以为,百姓并未做错任何事情,却要被铁蹄践踏,实在荒唐!”
一些碎片被拾起,我看到了他正与什么人交谈着。
“你说,以后的我会是什么样子的?实现心愿了吗?”
她笑了笑,我看不清她的面容,却熟悉她的声音:“你一定会名垂青史。”
又一次,他在大雪里,跪了许久,似乎是为了琅琊王氏的事情。
“你可知错?”
他冷笑一声:“我绝不妥协。”
暴雨中,他眼睁睁看到了母亲的离世,临死前,她嘱托的唯有一句:“我只想看到,琅琊王氏的荣耀。”
琅琊王氏的人把她拖走,扔到了乱葬岗,他们待她,大概是不好的。
他替琅琊王氏杀了很多人,为了取代家主的位置,他不择手段。
最后一段记忆,是他与神官的交易。
“终有一天,琅琊王氏会因今日所作之恶消亡。”神官居高临下地审视着。
“我愿意背负所有的罪孽。”
从此以后,他背负了所有王氏的罪孽,所有人都将得到解脱。
我突然明白,他先前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把我一步一步推近那个预言。
记忆消失了。
阵法结束,王晟耗尽了力气,我咬牙爬起,接住了他。
他吐出一口鲜血,昏迷不醒。
我沾满鲜血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丝毫没有意识到眼泪落下。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死不了,哭什么。”
他抬手擦去我的眼泪,有气无力。
我摸了摸伤口,血仍在流,但我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
“这事应该怪你,想想…就很崩溃。”
“啊…?”
王晟笑了笑:“每次…要当上家主的时候,都被你那个该死的回溯打断…”
即使没什么力气了,我也被他的话逗笑。
我们大笑起来,丝毫不顾身上的伤。
鹊桥我是到不了了,地府还是可以走一遭的。
我可不想死在这里,挑个人多点的地方还热闹点。
我拖着沉重的身子,留下满地血迹,走向追兵。
他们围住了我们。
追兵的首领为了抢功劳,推开其他人,想一人斩杀我们。
“住手!”
他没被喝住,他的眼里现在只看得见城主许诺的荣华。
王牧当街纵马闯入,打落了他手中的刀。
衣袂飘飘,倒也潇洒。
所有人都震惊了,王氏二公子,死而复生?
怎么可能!
他明明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王牧来拦,证明他和判官是一伙的,王牧的死是他们合谋?
紧接着目光聚集在我身上。
他们不敢相信,我把他们耍了。
是我让所有人相信,王牧已死。
甚至可以说,他的假死,是我一手谋划。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