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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见议论声越来越高,觉得自己落入下风,赶紧高声说道“李大人明察,这姜东家必是见过食谱的。她此前分明出身乡野,只会做些野菜包子,怎么会如何做糕饼点心?定是看了时家的传家宝食谱做出来的。”

    “老夫人这么说,怎么不见你们时家出什么手艺卓绝的点心师傅?”时云一匆匆赶来,众人立即让道。

    他走过去和李大人行了礼,开口道“大人,学生东街时家食肆时云一,姜东家的夫婿。此次前来与大人说明老太太指摘之事。”

    老太太心头咯噔一下,一个姜稚月就够难缠的了,现如今又来了个,心头顿时恍惚一瞬。

    不过下一秒,她锐利的眼神就落到时云一脸上“既然你也来了,那恰好,那食谱定是你爹交给你了。今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你将食谱交出来,日后我便还能承认你是时家子孙。”

    姜稚月叹为观止,这老太太一副施舍的语气,莫不是因为时家有皇位不成?

    时云一拱手,面色淡然说道“若老夫人说的是颠倒是非黑白,意图觊觎和霸占他人手艺的时家,那我时云一倒是不耻与为之子孙。”

    “你!时云一!”老太太气急败坏,她一直以老夫人的身份为傲,素来看不起大房一家人。如今让她骄傲的时家被时云一这么一说,哪里忍受的了。

    “时家哪里对不起你?你一个读书人,竟然如此说道自己本家。就你这样的不孝子孙,也能下场考科举?不知是哪个保举之人被你诓骗。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合该夺了功名才是!”老夫人指着时云一大声呵斥。

    李县令眉头微挑,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惊住了。读书人的名声颇为重要,考试之前都要联合一些有功名之人保举,但凡谁家出了个有功名之人,那不都是捧着、供着么。更何况这位时云一还是两次考试的案首。

    如今被当祖母的这么当众指着大逆不道。到底是时云一寻常作为令人发指,还是这当祖母的真见不得他好。

    一时间,周围嗡嗡声响起来。

    许氏的脚程慢,晚了一步,这会儿一过来就听到老太太的指着。马上就撸起袖子说道“我家云儿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指责,十多年来不闻不问,亦不曾抱过云儿一次,给过他一粒米,你有何资格在这里叫嚣?还道时家哪里对他不住,分明是哪里都对不住!”

    老太太一瞧见许氏就眼神厌恶,马上就忍不住开始吵架。两个人你来我往,弄得整个衙门和菜市场似的。

    “当初将我们赶出时家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说老死不相往来。如今又冤枉我们偷什么劳十子食谱,呸,不就是看我们家月儿手艺好,想贪工要索要好处么?”许氏叉着腰指着老太太说道。

    “时家的醉仙楼人尽皆知,稀罕你那乡野村妇的手艺,传出去莫不是要笑掉大牙。”老太太也不甘示弱的回击。

    许氏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去找月儿作甚?你那意思不是口口声声说,月儿是看了你们时家食谱才有的今日么。且不说她嫁入我家才几日,单说月儿最为拿手的就是各色点心。你们醉仙楼有什么出色的点心手艺么?一道招牌的月亮糕还是从别人那儿买来的食方子。学者人家开了点心铺子,没半个月便到了,你们有个屁点心手艺!”

    “你!····你!····你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说我····”老太太怒极了,一只手指着许氏颤抖,眼睛瞪得大大的,恨不得将许氏生吞活剥了似的。

    “嘭!”

    “肃静!”

    看热闹的李大人眼见着都要打起来了,终于想起来自己的职责。惊堂木一拍,周围立刻寂静一片,再无人吭声。

    李大人目光巡视一周,最后落在老太太身上,说道“老夫人,衙门讲求都是证据,单凭据一个死无对证的老仆人的话,实在无法作为佐证,更无法以此去搜查东街时家。不如你说一说那食谱的外观和名字,本官仔细调查一二。”

    这个话题,方才姜稚月也问过,但是老太太给含糊过去了。如今李县令再次问起,自然是没办法再揭过去了。

    于是,真要老太太说出来,她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顿时沉迷在原地。

    李大人神色淡了淡。虽然他早就知道,以时云一的为人,必然不会夺什么时家食谱。但毕竟涉及上一代的恩怨,又是在公堂上,所以他还是仔细的问询着。谁知道这老太太说来说去,一切不过是她自己自以为是的猜测罢了。

    “老夫人,你若是真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便是涉嫌污蔑他人,毁坏他人名声,可是要挨板子的。”李来人眯着眼,威严的说道。

    老太太顿时急了“大人,这哪儿还需证据,分明就是在她家。当年除了时战这个大儿子之外,还有谁会有这个胆子。”

    “万事讲究证据,不能凭你一人之词。老夫人,既然拿不出证据,那就·····”李县令抬手准备下命令的时候,被人打断。“大人,请我我一言。”

    李大人玩味的瞧着又来一个人,不着痕迹的和时云一对视一眼。

    来人是个非常漂亮,绰有风姿的妇人。身材修长,穿得得体大方,通体显示着一种雍容华贵的风度。此时恭敬地对着李大人行了礼。“民妇醉仙楼当家夫人时沈氏,见过李大人。”

    李大人颔首“你方才说有话说?”

    “是的大人。”沈氏俯首低头说道“家母所言食谱,在老爷在世之时曾见过一回,老爷子说这是祖辈代代积累,并未有其他缀续,食谱书皮是封蓝色,上面有‘时家食谱’四个大字。如今距那本书丢失已经十多年了,其余的倒是记不清楚了。”

    说完,她又对着时云一道“你祖母和你母亲素来不睦,说的不过是气话,你一个大男子汉,何至于说些让你祖母伤心之语,无论如何你都是时家的子孙。”

    时云一嘴唇微抿,笑意不达眼底道“沈夫人也觉得祖母说的都是气话,那此前污蔑我们偷盗食谱,也是假的了?”

    沈氏顿了顿,朝着李县令拱手道“大人此前说的对,此事还有蹊跷。那老奴已死,说的话自然也不能当真,那大儿子性子随和,虽当初对他爹有些微词,但应当不会做出这事儿。此事家母确实有些鲁莽,不过食谱丢失之事不假,时家食谱对我时家颇为重要。烦请大人帮忙查询此事,让我们时家食谱早日归位。”

    如此一说,直接将老太太的污蔑归结为鲁莽二字,再加上老太太年纪这么大,打板子什么的,直接便是揭过去了。

    醉仙楼财富力胜,时家盘踞县内多年,李县令倒也给她这个面子,说了几句定会帮忙寻找的话之后,便算是将此事告了一段落。

    不过,也让老太太当场对着姜稚月道歉了。既然证据不足,自然不能随意冤枉别人,尤其是当时还是在人家开门做生意的十里香坊闹腾。

    老太太再不愿意也不成,只能咬着牙,瞪着姜稚月和许氏,愣生生地说了一句“是我无凭无据,冤枉了你,老身给你赔不是了。”言罢,飞快地离开了,一点儿不见脚步不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