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月收拾了一下床铺,顺道将那个好久不用的小竹榻拿了出来。
时云一睁开眼看了一眼,说道“你打算睡在竹榻上?”
“嗯,你现在不能轻易挪动,我怕不小心碰到你。”姜稚月解释道。
时云一倒没有多说,只是说道“天要凉了,底下多垫几条褥子。娘屋中的大箱子里应该还存有几套棉被。”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姜稚月轻轻笑了笑,“你先休息一会儿,李公子将咱们的行李也送了过来了,我去跟娘说一声。”
“去吧。”时云一一路上没有怎么睡,这会儿确实是有些困顿了。
姜稚月和许氏说了一声,但此时也无人有心情拆这些包袱,全部都放在堂屋之后,她又将自己收拾了一番,便回了东厢房了。“怎么还未睡着?”她方才分明瞧见他眼底的困意了。
时云一脸颊微红,不自在地看了她一眼,又慌张地别开眼,轻咳一声说道“有些想如厕了。”
姜稚月恍然,随即就是懊恼。她居然忘记这事儿了。他可是从下响到现在一直没有解决过这个问题呢。
“茅厕有些远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个夜壶来。”她直接扭头出门,时云一想喊都没有喊住。
过了一会,姜稚月将夜壶拿进来,扶着他起身。
然后,时云一低头看着她没有动作。
姜稚月疑惑,迟疑道“我是不是要帮你将衣服脱了?”
时云一“·····”
“那你看着我是因为?”姜稚月疑惑着。
时云一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狼狈,耳根子发红,到底还是节操占据了大脑上层。他声音窘迫道“娘子,要不,你先出去吧。”
“····好的!”姜稚月缓过神了,平时说荤话的时候可不见他如此腼腆,果然,还是嘴炮功夫。她嘴角噙着笑,见他真的能站着之后,便走出厢房,还贴心地将门关上。
里面声音响起,过了一会儿,才听见男人叫她进去的声音。
姜稚月先将人扶着在床上躺好,又将夜壶拿出去。但是走了两步,想了想,也没有再把夜壶放回茅厕,而是直接放在东厢房的门口了。
一切都收拾妥当,确认时云一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而时云一也要入睡了,姜稚月这才躺下。她这几日也是累了,在将军府时还提着心思,这会儿陡然回到家,回到安稳舒适的环境,心头放松下来,疲惫袭来,整个人便睁不开眼了。
很快,时家食肆恢复了平静。
翌日一早,姜稚月是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哭声惊醒的。她睡得太死,昨天晚上也忘了关了厢房的门,小玖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得知她大哥受伤,又亲眼看到时云一睡得不省人事,马上整个人就悲伤了,‘哇’的一声开始嗷嗷。
“大哥····你不要死啊,小玖以后再也不敢不听话了····大哥你不要死好不好。小玖把所有好吃的都给你吃·····大哥··你醒醒····”
姜稚月醒来后看着哭丧般是小玖“·····”
虽然眼前的一幕看起来让人觉得很好笑,但小玖哭得很是真情实感。小玖寻常即便是被许氏骂哭,也多是雷声大雨点小,但这次姜稚月看着豆大的泪眼一串串地往下掉,小家伙儿细嫩的脸都哭红了。
姜稚月赶紧上前,“小玖,小玖乖,快别哭了,你大哥好好的,没有····”
“嫂子!”小玖一扭头,抱着简直与哭的更是伤心了“嫂子你不要骗我惹,小玖···小玖都知道了·····大哥被人砍了···肯定是活···活不了···嗝····”
姜稚月无奈地抱着人,低头对上一双一言难尽的眼睛。
时云一就是块石头这会儿也得被哭醒了。
“小玖快看,我没有骗你,你大哥真的没事儿,现在他已经醒了。”
小玖小身子一顿,在姜稚月的怀中小心翼翼地转过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有些缓慢地转动了一下。随即,眼泪一亮道“大哥,你真的没死!”
时云一“····是真的。”
“哇!太好了!”小玖猛地尖叫一声,在姜稚月怀中跳起来,差点儿磕到姜稚月的下巴。
蹦跶两下的小玖忽然的双手叉腰,一脸生气道“大哥没死,我要去告诉小胖。哼,肯定是他嫉妒我有个秀才大哥,所以才故意诅咒你的。不行,我要去找他算账去!”说完,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姜稚月和时云一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你····要我扶你起来么?”她还记起自己昨日的疏忽。
时云一微微颔首,面上还是有些许红,但比起昨晚来说,已经镇定得多了。
根据昨天的流程又做了一遍,姜稚月刚关上厢房的门。就见许氏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背着一个大篓子,里面放着不少新鲜的蔬菜和肉类。
姜稚月这才觉得奇怪道“娘,今儿铺子没开门啊。”
“没呢,昨个儿已经贴了牌。这几天先不开门了,正好也让你和蒋嫂休息休息。”许氏想到什么,忽地又扭头说“对了,这几天估摸着会来不少邻居来看云儿,到时候我若是不在家,你招呼着些。”
他们这儿的俗礼,若是有人生病了大病,左邻右舍和一些来往的亲戚都会来看望。当然,少不了拿着礼或者拿个红封,这些也是人情往来的一部分,都要记下来,日后若是有啥事儿也要还地。
姜稚月点点头,又问道“邻居都知道了?”
“可不是,咱们这儿能藏住啥事儿啊,隔壁打个喷嚏都能知道,昨晚上那么大的动静,谁还能不清楚。再说前两天云儿得了案首的事儿已经传开了,大家伙儿可都盯着咱们家呢。”许氏提起来也是心塞,自己的儿子连续中了小三元吗,这么大的荣耀,本来就是个好事儿。结果享受邻里邻居的恭维还没两日呢,就听说自己的儿子和儿媳遇险的事儿了。
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知道消息的,这么嘴碎,人昨天晚上接回来,今天早上就传开了。有的说时云一得罪了府城的富绅,被人派人从府城一路追杀到官道。还有人说或是时云一考了秀才之后飘了,走官道和人发生冲突,所以才会被人忍无可忍地砍了。
当然,也有少数的人联想到王县尉前两天落马的事儿,认为此事肯定和时云一遇袭有关,但看得到这些的人还是少数。所以,这才回来第二天,时云一便再次成为诏县人茶余饭后,被各种揣度。
姜稚月尚不知道这些,家里今日不营业,院子里安静不少。她检查着许氏买来的新鲜菜蔬,挑选了一些,打算给时云一做些补身子。她先用小锅炖了一碗瘦肉粥,不过没放辛辣物,只是简单地调了个味儿。另外又煮了几个鸡蛋,简单又营养的一餐。
吃饭的时候许氏还想喂他,可惜被时云一严词拒绝了,半天扶着靠在床边,他自己歪着便吃了。不过,瞧着还是有些心酸和艰难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