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住他,语气激动道“你在说什么?程文我是你姐姐!你疯了…”
他眉头一压,那瞬时间悲情起来的目光落在我视线里,让我觉得心痛。
他压低声音,语气微颤道“我从来都没有只把你当姐姐,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为什么他都离开我了,我还是不行…”
我缓缓叹了口气,指着他身后,道“你走,离开我家,再也别来。”
“此后,我只当从来不认识你。”
“这个问题你非要戳破,那我们多年的情分,也就不再珍贵。”
他快步靠过来,死死抓住我左手手臂,道“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能和你一样薄情寡义,只顾自己想与不想。”
“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就算到死都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别人和你再染指半分。”
我拼命想甩开他,可是他用尽全力,我怎么都甩不开他。
我满脸惊恐,他面目喜悦。
我后悔自己瞎了眼,看不出他这般极端,我垂下头不看他,淡淡道“你当自己是谁,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能掌控我的人生,你*闹够了没?”
他苦笑一声,缓缓道“我没有在闹,我在很认真的和你说,说我这么多年的心事。”
我抬眸,望见他眉宇间固执的神色。
我当然知道他的认真,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可我什么都给不了他。
我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吗?”
他眼中泪光弥漫,松开我手臂,道“好,从前你就是用这只手为我抚平伤痛,如今又要用这一只手亲自抛弃我。”
那话语间崩溃的哽咽,还有无奈的妥协,都显得他委屈至极。
可我呢,我何尝不是被逼迫的一方。
泪水自眼角划过,打湿酸涩的痛苦,撕裂麻木的爱意。
他背过身,道“对了还有,何枫自杀这件事完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过几天的葬礼记得去送送她啊。”
他回眸的那个眼神冷淡无神,而后他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疯子。”我自语道。
程文回了家,打开冷冰冰的家门,看见黑暗里有着一双久违的眼睛。
那双眼睛审视着自己,道“好小子,和命案扯上了?”
程文道“爸,你来了。”
灯光被唤醒,程硕安沾染了血迹的衣服落入少年的视线,他道“你处理的还算周密,但是弄脏了自己的手,就不好了。”
“你是程家这辈唯一的一个孩子,你不能脏。”
“你脏了,她死都死了。”
程文忽然高声道“爸,她怎么死的你忘了吗,被你打死的。”
“你现在提她干什么,自己不觉得恶心,那个尸体下葬的时候身上连一块好肉都没有了…”
程硕安站起身,提起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少年就打,他目光呆滞,神色麻木,挥拳如雨。
那雨落了少年满身。
雨水满天,薄雾浓云卷着残风过境,沉浸在雨里的他,什么时候才能迎来自己阳光。
我给继父打去电话道“爸,你弟弟可能出事了。”
“你最好问他一下。”
继父虽然不明所以然,但他知道自己都弟弟是一个怎样的人,当年我妈妈首选不是他,就是因为他这个疯癫的弟弟。
继父道“好。”
一阵电话声打断了程硕安的施暴,他暴躁的拿起电话,看见来电人,表情却惊慌起来。
程硕安财富,都来自我那个继父,他看似富庶实则只是寄人篱下之人。
但继父对于他的溺爱和愧疚让他分外嚣张,分外张扬。
他道“哥。”
对面语气冷淡,道“你在哪,最好马上回来,我已经知道你干的好事。”
听见对话的程文一阵爆笑,躺在地上笑到咳血。
何枫的死或许真的是她咎由自取,她那样光鲜亮丽,又不知收敛,被害是迟早的,但我心里的那份忐忑,是源于自己嫉妒的丑恶。
我并不怜悯她的死,我只是不希望程文变成和他爸一样丧心病狂的怪物。
从他第一次对人痛下杀手开始,他就失去了属于人的悲悯,他再惨再痛苦都是他应受的。
几天后,何枫葬礼,那是一场盛大的宴会,黑白色溢满视线,她美丽的遗像对着众人微笑。
葬礼就在那家巷子尽头的教堂,这里不再只能用安静来形容,还可以是死寂和永眠之人的归处。
我站在神像前祈祷她下一世的安稳,彩色玻璃的柔光落在高大神像的背面,看上去就如同神明真的降临一般。
我还在人群里看见了痛哭流涕的王远,但可笑的是,他满面的眼泪,都是为了自己而流,与这葬礼的主人根本毫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