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你们为何偏偏就认定了孟家,偏偏就认定了孟明歌……”
顾珩眼神阴冷,并不回答。
于是,顾玄祁就自顾自地说:“论品行,比她好的大有人在,你只是看中了孟家的势力,全然不顾我的心情……”
顾珩被他戳穿了心中所想,怒道:“明歌对你一往情深,你是有多无情,竟然说什么都不愿意娶她!”
“我无情?”
顾玄祁扯了扯嘴角,“全都是跟着父亲学的罢了。”
顾珩冷笑一声:“不管你到底愿不愿意,今日话就撂在这里了,等三月初六那一天,你必须得娶了明歌,这不是在和你商量!”
“哪怕那一日,你不肯出现,我们就算找个身量和你差不多的人,让他蒙着面纱,也要他代替你与明歌拜堂成亲,到时候你顾玄祁的夫人,就是孟明歌,这是你必须要承认的。”
他快速说完这番话后,顾玄祁连眼皮都没抬一眼,直接无视了他。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挑战顾珩的权力与威信,他一拍桌子,道:“我已经好些年没有动用家法了,今日倒是你逼得我!”
随后,他冲着外面喊了一声:“拿板子来!”
顾家的家法是板子和鞭子两种,木板是专门由坚硬的黄杨木制成,厚五尺,单是靠人力抬起来都费劲,更何况拿它打在人的身上。
另一种家法用的则是鞭子,羊皮鞭又细又长,抽打在人的身上,能将衣服布料撕破,泛起火辣辣的疼。
之前顾玄昱小时因为贪玩,从树上摔了下去,一条腿险些折了,顾珩一怒之下拿出了鞭子,一连抽打了他十下。
那十道伤口一直断断续续地养着,过了很久才好,幸好没有留下疤痕。
平日里顾珩就算再生气,最多只会拿出鞭子来。
毕竟被鞭子抽打已经算是很痛苦的事情了,足以让犯错的人长记性。
可现在他竟不由分说地让人把木板扛过来。
顾珩眼神睥睨,期望能从顾玄祁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丝的惧怕与惊慌。
可什么都没有。
平淡如水的眼神。
“明年三月初六,父亲还是先好好想想,祖母能不能熬过今年这个冬天吧。”
顾玄祁忽然说道。
顾玄祁这句话是彻底点燃了顾珩的怒火,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一下站了起来。
“逆子,你刚刚说的什么话!你想咒谁死!”
顾玄祁平静地看着他,屹然不动。
“我的话,父亲还不明白吗?有孟家在,祖母说不定真的熬不过这个冬天。”
顾珩面色呆滞了一瞬,
“什么……”
他终于明白了顾玄祁的意思,问:“孟家做了什么?”
还没等顾玄祁开口,他就狐疑地说:“你为了不娶她,是不是什么谎话都能说出来了?顾孟两家日后是亲家,你倒是说说,他们有什么理由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什么事情来。”
顾玄祁道:“因为我始终不肯娶她,所以孟家急了,父亲,你想想,婚事为什么会提前?倘若祖母身子无碍,这婚事会不会一拖再拖,一直磨到我愿意为止。”
顾珩惊疑不定地喘了两口粗气。
他在顾玄祁面前来回踱步,问:“证据呢?”
顾玄祁没有说话。
依照他父亲现在的性子,贸然告诉他,他只会派人即刻搜查。
孟家人不傻,闹出大的动静来了,他们第一时间一定会销毁东西。
到时候什么都查不出来,顾珩就会认定是他在有意撒谎。
顾珩见他不说话了,指着他怒斥:“你现在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了,要是你祖母听见了,只怕要被你气晕过去!”
话音刚落,屋外两个下人带着木板来了。
顾珩看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
他怎么可能真的拿这板子打顾玄祁。
就算真打了,林惊云一定会万分伤心的。
顾玄祁像是早就料定了顾珩在吓他一样,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珩瞪着双眼,呵斥了好几声,顾玄祁都没有再回去。
反正再如何争论,争论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一个眼里只有利益的父亲,顾玄祁实在不愿和他多说什么话。
夜间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安宁走在路上,没了影子。
她刚从老夫人那儿回来,又找机会闻了闻那药的气味。
她边走边想,慢悠悠地走到了孟母的住处。
林夫人为他们夫妇二人安排的院子很大,安宁在门口站定,心道,若是仔细搜查,一定能有所发现。
她正这样想着,突然从院子里急匆匆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一身黑袍,与夜色融为一体,低着头走路,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
可他没想到,这个时辰了,自己会突然撞到安宁身上。
安宁闷哼一声,身形摇晃了一下,随后迅速看了一眼此人的眼睛。
这眼睛……
好熟悉。
“李郎中!”
安宁惊疑不定地唤了一声。
此人是专门照顾老夫人的郎中,他在夜里去了孟母的院子,一定是在商讨什么事。
他的脚步没有停顿,似乎是想让安宁觉得她看错了人,低着头离去。
安宁咬牙,这种时候她顾不得其他,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要是就这么让他走了,日后他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来过这里。
他身上说不定正揣着什么东西呢。
惜月见状,小跑着跟上。
李郎中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意识到安宁跟上来了,直接撒开了步子跑了起来。
安宁的脚步忽然顿住。
她的脑海中,骤然响起了顾玄祁那冷冽的声音。
“别以身犯险,我只需要你查阅书籍,找出多的一味药是什么就好了,其余的一切有我。”
惜月直接撞在了安宁的后背上,她气喘吁吁地说:“小姐别追了,他跑这么快,咱们追不上的。”
安宁点头,道:“咱们换另一条路回去。”
随后,她生出了些许懊恼之情。
自己刚刚头脑一热,不管不顾地就要追上去。
还好走到一半时意识到了危险。
她决定换一条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