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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宁被顾玄祁环抱着,两人含笑望着不住打瞌睡的顾玄昱,却仍倔强地不肯闭上眼睛。

    米糕被他抱在怀里,早已睡着。

    三人硬生生熬到了天亮,沉寂的天地被一声声鞭炮齐鸣声惊醒。

    安宁换了身更加喜庆的衣裳,顾玄祁瞧了许久,忽然说:“等你穿上了嫁衣,一定更好看。”

    安怀远被邀请来了侯府做客,安宁与他促膝长谈,用过膳后又坐在一起下棋。

    他年轻时下棋就极其厉害,只是许久不曾下了,安宁与他下了两局,刚开始一直是安宁在赢,直到后面他找回了曾经的感觉,安宁便很难赢了他。

    顾玄祁坐在安宁身边看了许久,时不时为她出谋划策。

    安怀远见状,无奈一笑,说:“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让世子爷和我对弈了。”

    安宁是不肯服输的,她站了起来说:“他赢了,就相当于我赢了。”

    安怀远宠溺地看着她,连连说好。

    顾玄祁和安怀远两人从前并未怎么接触过,安宁本以为他们二人的气氛会格外凝滞。

    没想到两人认真起来后,谁也顾不上找些话说说了,皆捻着棋子沉思,时不时冒出一句话来,倒是相互的格外融洽。

    安宁见状,也不在意他们的输赢了,一会儿坐在顾玄祁的身旁,为他加油,一会儿又坐在父亲的身边,为他捏肩。

    不知怎的,到最后都变成了要为安宁赢。

    所以不论哪一方赢,都算安宁赢了。

    她收了许多银钱,赚得盆满钵满,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

    她没想到,自己还能过上如此幸福的一个春节。

    夜里,安怀远兴许是太过于高兴,喝了不少的酒一个不小心就醉了。

    他说想出去醒酒,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回去。

    顾玄祁就陪着安宁出去寻他。

    两人沿着路一直走,终于在一座亭子下看到了安怀远。

    他歪倒在地,背靠着石柱。

    安宁生怕他着凉,专门拿了披风出来,一看他醉醺醺的模样,立即蹲下就要为他盖上。

    没想到她刚有所动作,安怀远像是有所察觉似的,眉头皱了皱,忽然就喃喃道:

    “咱们的女儿要嫁人了……夫人,现在能不能来我的梦里看看我了……”

    安宁的手一顿,惊觉安怀远紧闭的双眼也顺着缝隙流下了两行泪。

    “别生我的气了……我好想你……来看看我吧……”

    安宁的眼圈登时就红了。

    她死死盯着眼前醉醺醺的男人,岁月的痕迹毫不留情地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才高八斗、玉树临风的安怀远早就不见了。

    安宁小时候最敬佩的男人就是她的父亲。

    长大后最恨的男人也是她的父亲。

    她恨安怀远的转变,恨他被银钱蒙蔽了双眼,恨他的一蹶不振,恨母亲因为出去寻他而身亡。

    安宁总觉得,自己最敬佩的父亲早就不见了,只活在她的心中。

    现在她想明白了,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经历的事情,遇到的人,都足以让一人性情大变。

    至少安怀远爱她母亲是真的。

    他变了很多,却又一成未变。

    ……

    春节过后,时间便如江水流逝,滔滔不绝。

    眨眼间,眼看着嫁衣的最后一针绣好,安宁这才知道,到了她出嫁的日子了。

    成亲当日。

    侯府内张灯结彩,京城内不论得闲亦或是不得闲的大人物,都想方设法地过来了。

    既有大人在侃侃而谈,也有孩子们围绕着庭院打打闹闹。

    陛下得知今日顾玄祁成亲,派了身边最亲近的大太监,带着诸多人送了不少东西。

    皇家的排场自然是足的,宫里的人一来,原先就堆得没处放的东西,瞬间变得更多了。

    安怀远满面红光,有些局促地搓着双手,应和着别人的恭喜祝福声。

    前头有顾珩在,林夫人很放心,早早地就去寻了安宁。

    安宁从天不亮时就在打扮,穿上了一身端庄古典、火红如霞的嫁衣,戴上金冠玉钗,唇涂抹上了正红色的口脂,更显千娇百媚。

    整个院子的廊角处挂满了红绸花,大红色的毛毯从院门一路延伸出去,花轿在外静静侯着。

    金黄色轿顶,轿帷是耀眼的红色,上头绣满了麒麟送子、丹风朝阳等等喜庆的图案。

    满目的红绸一直延伸到侯府正门,门外街边的树梢枝丫上挂满彩球,红妆十里,绵延不绝。

    街上的百姓熙熙攘攘,皆探着头去看,人人脸上洋溢着艳羡的笑。

    侯府大门大敞着,许多人进去讨杯喜酒喝,沾沾喜气,就这样一直热闹到了下午十分。

    黄昏时,天边霞光初显,府内三书六礼、八抬大轿皆静静立着。

    安宁被惜月搀扶着,盖上了红丝绸的盖头,长长的流苏垂下,她莲步轻挪,流苏便随之悠悠晃动。

    她一步步走去花轿前,衣诀铺展开来,似燃烧的红霞,听到四周的人们发出的惊呼声,她低下头,进了花轿。

    满头的金冠珠翠压得她几乎要抬不起头来,偏偏又要十分小心,全身上下全是价值连城的珠宝,稍有不慎落下一个,实在可惜。

    花轿迎合着敲锣打鼓的声音,沿着京城主路绕了一圈,最后被抬了进去。

    花轿稳稳落地,帘子掀开,这次伸过来的,是安宁最熟悉不过的手。

    顾玄祁穿着一身大红婚服,腰间束以金带,头戴红锦金冠,俊逸的面庞更显容光焕发。

    身姿挺拔从容,被这大红喜服衬得更加更加风流倜傥、风姿奇秀。

    他牢牢地抓住了安宁的手,刻意放慢了脚步,带着她一步步走入正堂。

    此时所有宾客皆至此处,安宁紧张地忘记了呼吸,便更加用力地回握住了顾玄祁的手。

    顾玄祁的嘴角挂着笑意,一条胳膊虚虚搭在安宁的腰间,搀扶着她走了过去。

    正堂内,一张红喜木桌摆放在一旁,小孩笑着去抓东西吃,又好奇地看着安宁,想尽快一睹芳容。

    顾玄祁和安宁两人抓着红绸缎,缓缓俯身,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随后,两人面对面,两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个比一个紧张,说不出话来,屏着气息,一同鞠躬,摆了最后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