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祁写过这句话后,太阳快落山时仍保存完好。
外面的小厮小跑进来,给了安宁三封信。
她送出去的信都被回复了。
她先打开了安怀远的信,多日不见父亲,看到他落笔写字时的笔法依旧苍劲有力,安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之后才认真读了起来。
安怀远足足写了三页纸,他亲眼看见顾玄祁将安宁带走,他震惊之余,却并不担心。
因为他相信以顾玄祁的能力,是一定可以保护好、照顾好安宁的。
信中有这么一段话:
“我已年老,前半生幸娶一贤妻,诞下你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儿,后半生荒唐度日,我对不起你们,偌大的家业败光,如今我已然失去了庇佑你的能力,父亲无能,便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日后的良婿身上。”
“我的女儿品行如何,我最清楚,旁人的言论不足为惧,只要你与世子爷真心相爱,我便会一直支持你。”
读到此处,安宁热泪盈眶。
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又絮絮叨叨地讲了一番这些日子自己的经历和思想的改变。
看到父亲说他真真切切是放下赌博了,安宁既欣慰又感激。
欣慰父亲终于想通了,日后可以安稳地过日子,又感激顾玄祁为她家人做的一切。
读到最后,安怀远告知了她,他已经将安茹的姨娘休了。
自从安茹出事后,她的精神一直不大好。
安怀远得知了安茹所做的所有事情,只恨自己没能教育好女儿。
而她的姨娘则成天想着要让安茹再嫁给别人。
两人的想法背道而驰,意见不和,自然日日争吵,久而久之,安怀远也看透了她的心思。
她根本不想过什么安稳平静的日子。
再如此纠缠下去,对两人来说都是折磨。
于是安怀远询问了她的意见后,一封休书写下,两人从此分别。
安茹毕竟是他的女儿,他赚来的一些银子,会带着痴傻疯癫的安茹去寻医问药。
奈何吃什么药都没有用处。
读完后,安宁将信好生叠了起来,一颗心落到了实处。
再没有什么比家人健康平安还要好的消息了。
更令她高兴的则是父亲的态度。
仿佛她终于在这世间找到了一个愿意认可她与顾玄祁的人。
随后她又看了陆子安的回信。
安宁本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看完的,奈何顾玄祁知道这里面有陆子安的回信后,便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黏在安宁身边,跟着她一起看。
陆子安并没有写太多,大抵都是在说他的母亲自那日以后的身体状况。
他母亲晕倒后,在郎中的医治下醒来,一夜又平添了好些根白发。
陆子安悉心照料着她,没过几日就能下地走路了。
奈何她的心里始终难受。
陆子安在信中道:“我早已察觉到你的心思不在我身上,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会在大婚当日心甘情愿地被人带走。”
“望着你离去的背影,我有不甘、有难过,无论如何,日后我会听母亲的安排,与一个心无所属的女子成亲。”
“但我始终感到遗憾,如若你肯回心转意,我便一直在这里等你。”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安宁心情有些复杂,她与陆子安相处的时日并不算长,甚至并不了解他。
可是她能看出来,陆子安是个对待感情极其认真的人。
顾玄祁与安宁同时看完,他观察着安宁的表情,眯了眯眼。
随后,他突然伸手,捏起安宁两颊的软肉,质问道:“我不在的那几日,你都是怎么和他相处的?”
“你们牵过手吗?相拥过吗?对他笑过吗?”
安宁被捏的嘴巴嘟了起来,闻言无奈地笑了,含糊不清道:“这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
顾玄祁显然不肯放过这件事,手指插入她的指缝,幽幽道:“反正你只能是我的,日后也只准和我牵手,和我拥抱。”
还没等安宁回应,他直接抢过安宁手中的信,当着她的面折了好几折,塞进袖口。
“放我这里了。”
安宁就道:“干嘛拿别人的信呢?”
“安宁,你什么意思?”
顾玄祁的语气忽然就软了下来,有些委屈。
“我当时把你带走,你是不是怪我了?你就想嫁给他是不是?”
安宁见状,连忙亲了他一口,笑道:“没有啊。”
顾玄祁说:“不准留着这封信,难不成你还想日日翻出来看一看?你只能对着我给你写的信这样做。”
其实顾玄祁之前留下的小纸条,安宁的确日日都翻着看,只不过她没有告诉顾玄祁罢了。
这要是说了,顾玄祁只怕要得意死了。
安宁哄着他说:“好,我以后只看大哥给我的信,一天看十遍。”
顾玄祁的面色这才好了一些,道:“你要是敢惦记着别人,我便把你关起来,安宁,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知道的。”
安宁莞尔一笑,说:“我知道啊,你又不是没关过我。”
不过就算顾玄祁情绪再如何激动,再如何难过,他最想要的永远只是安宁陪在他身边。
最后一封信,也是安宁最难以打开的一封信。
她不敢面对姨母的话。
顾玄祁见状,握住了安宁的手,轻声说:“没关系,我在这里,不论别人说什么,我都一直在你身边。”
安宁嗯了一声,颤着手把信打开了。
她本以为姨母会先对她和顾玄祁的这件事表明一番态度,或同意或拒绝。
可……
什么都没有,长篇大论的只是最寻常不过的叮嘱。
她说天气越来越冷,要安宁别贪玩,踩雪的时候要穿厚实的鞋子,鞋袜湿了要及时换。
在外面也不要挑食,不要再消瘦下去了。
还说要她经常喝些红糖水,穿多衣裳。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宛如一个母亲对游子说出的最真心的话。
安宁有些不敢相信,一句一句仔细看着,换了一页又一页,小到用膳安寝,大到养身子外出采买,全部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她像是一次把话都说尽了,日后再也没机会说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