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细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接下了请帖,“我会去的。”
不管怎么说,魏如烟和赵祖盼也是将两颗煞眼送到了她的面前,也算是还个人情。
她决定要去,江慎便没再说话。
只是黎子安走了之后,云瑶便有些失魂落魄的,总是呆呆地盯着某一个地方看,神情像是有些哀伤,又有些忧愁。
中秋佳节,是一个团圆的日子。
只是有些人,却永远都不能与至亲的亲人团圆了。
每年中秋前几天,便是云瑶少有的低落的日子。
是夜,子时刚过。
云瑶拎着乾坤袋,悄无声息的一个人出了门。
和往年一样,她要去的仍旧是那个地方。
午夜时分的林间小路路,安静极了,看不见一个人,倒是能看见许许多多的“人”。
云瑶拎着符箓加持的灯笼,灯笼里烛火丝毫不晃,哪怕风再大,也稳稳当当的。
那些四处游荡的“人”,见了云瑶,先是兴奋,而后察觉到云瑶浑身的杀气之后,纷纷避退三舍,当瘟神一样离得远远的。
“沙沙沙……”
鞋底带过的枯叶,传来细微的动静。
“沙沙沙……”
云瑶猛的停住脚步。
“沙沙……”
果真是有人在跟踪她!
云瑶迅速回过头,身后仍旧是一条漆黑的小路,半个人影都没有。
她回过身,略微思索了下,决心继续走下去。
没多久,她便来到了一处坟前,孤零零地立在坟包上的墓碑,刻着四个大字“裴月之墓”。
这便是云家为裴月置办的墓地,只写着“裴月之墓”,连个名分都没有。
“娘,女儿来看你了。”
云瑶就地坐了下来,从乾坤袋掏出自己亲手折的金元宝,又拿出香烛和香。
点燃了香烛,四周才略微明亮了些许,更显得四周阴森森的。
火光映照在云瑶完美无瑕的脸上,也照亮了滑落下来的泪滴,亮晶晶的。
点燃了香,雾白色的烟袅袅往上。
云瑶嗓音有些沙哑,“娘,今日是您的祭日,我来看你了,娘,我好想你,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和你说……”
“前些日子,云家把我接回了家,娘,自从你走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憧憬过所谓的家,那所谓的爹,也不把我当成他的女儿,我没有爹,没有家……”
“娘,你知道吗?我还知道了另一件事,我不是煞星,您也不是我克的,也不是病死的,您是被王氏害死的,是王氏杀了您,您放心,我会让王氏付出代价的,会让云家每个人都付出代价的,一个都逃不掉。”
“可是,娘亲,您难道就一点都不想我这个女儿吗?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您都没有给我托过梦呢?我连您的模样都不知道,哪怕……哪怕是让我在梦里见您一次也好……”
云瑶低声呢喃着,一字一句,都是对母亲的思念。
折好的金元宝很快烧完了,那些烟灰,平平静静的,偶尔有一阵风吹过,便跟着晃一下。
这些迹象,寓意着娘亲并没有收到这些金元宝。
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了,似乎每一年都是如此,她烧给娘亲的东西,娘亲一次都没有收到过。
这说明娘亲很有可能早已经投胎转世了。
是啊,都这么久了,投胎转世也很正常。
云瑶抬手,擦去脸上的眼泪,烛光微微摇晃着,森森冷光在黑暗中更显骇人。
她站了起来,没有转过身,像是对着空气,又像是对着某个人,冷声道:“既然跟到了这里,就出来吧。”
“桀桀桀……”
尖锐阴森的笑声在夜半时分响起,一般人听到,早就吓得屁滚尿流。
云瑶直接抬手就是一张符箓打过去。
符箓被一身黑袍的人接下,两指一掐,便化成了灰。
“哟,脾气可真是暴躁,在娘亲面前,你应该乖一点才对。”
“原来是像王八一样躲着的天冥国师,怎么躲也不好好躲着,非要跑到我的面前……送死呢?”
云瑶的声音冷冷的,幽幽的,像极了从地狱中传来的。
天冥国师缓缓往前走了几步,黑色的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下巴以及红得滴血的唇。
“我说,你脾气可真是暴躁啊,当年的可怜鬼,一转眼就长大成人了,也长爪子了,你娘若是看到了,怕也是会觉得欣慰吧。”
天冥国师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那堆金元宝燃烧成的灰烬。
云瑶相比平日里,今日格外没有耐心,手往乾坤袋里一伸,一张天雷符就出现在两指之间。
顿时四周冷风涌动,摩擦着叶子发出了响亮的“沙沙”声。
“天雷符,别人穷极一生,都画不出来一张天雷符,你倒好,天雷符用得跟不要钱似的,真叫人妒忌啊……”
云瑶眉头一拧,就要召唤天雷。
“你若是用天雷对付我,你可就听不到有关于裴月的事了。”
原本拧在一起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你知道我娘的事?”
“我好心想告诉你裴月的事,你却想要用天雷符对付我,真是叫人伤心啊。”
“废话少说!”
“那本国师就有话直说了,想必你也发现了,你给裴月烧的东西,裴月从来就没有收到过,你难道就不好奇这是为什么吗?”
天冥国师背对着那幽幽月光,猩红的唇色看起来既妖冶又叫人害怕。
风忽然吹过,蜡烛的光瞬间熄了。
与此同时,在云家老爷子的命令下,得以重回云家的云达海,看着插在地上的蜡烛突然灭了,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这好好的,蜡烛怎么就灭了呢?这风也不大啊。”
云达海背后一阵发凉,又转过身往四下看了看,这才拿起纸钱,继续扔到盆里烧。
“裴月啊,你的死可不关我的事啊,都是王氏一人干的,王氏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毒到了骨子里去!现在想想,我当初那是被她蒙蔽了眼睛,才会觉得你不如她,其实,裴月,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好的女人。”
“只可惜这个道理懂得太晚,裴月,要是你还活着,我一定会好好对你,比以前还要好上十倍百倍,一辈子就只疼你这一个女人,你要是能回来,那就好了,你要是能回来,我宁愿休了王氏……”
云达海低垂着眉眼,盯着火盆里的光,一脸惋惜。
突然,背后伸过来一只脚狠狠地把他踹倒在地。
王氏气急败坏地吼着:“云达海!你还是个人吗!还想休了我?做梦!我就说你深更半夜怎么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原来是到这儿悼念裴月来了!”
“裴月那么好,你怎么不下去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