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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Мы3наем,чтоонилгут

    钱谦益在后院的一个偏房内,接见了管家口中,他的这个苏州老乡。

    一进偏房,此人立刻就跪倒在了钱谦益面前,连磕了三个头,然后才敢说话:“祖爷爷,您可好?可还硬朗着?重孙钱千秋来看您来了!”

    重孙?钱谦益一愣,自己何时多了一个重孙?连忙狐疑地看向管家。

    管家连忙答道:“老爷,此人说得没错,他也是咱们苏州钱家的人,按家谱上来算,可不得管您叫祖爷爷嘛!”

    “管家爷说得正是!”钱千秋跪在地上,接着管家的话,说道:“这不是马上要到中秋了嘛,重孙我又听说,您被皇上钦点为今年十月春闱的主考官,故特来贺喜!”

    说完,钱千秋从他那如油篓一般的青布衣服中,掏出了一个礼单,双手举过了头顶。

    管家连忙把礼单接在手里,递到了钱谦益的面前。

    钱谦益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地打开礼单,只见上面写着,阳澄湖大闸蟹二十斤,碧螺春十斤。

    看罢礼单,钱谦益说道:“管家,看座,上茶。”

    钱千秋起身,小心翼翼地坐在下首,却只敢搭半个屁股。

    “钱千秋,你既然管我叫祖爷爷,可有我们钱家的家谱为证?”钱谦益喝了口茶,问道。

    苏州钱氏,乃是五代十国吴越王钱镠的后裔。到了南宋淳熙年间,钱镠的第九世孙钱三耆隐居不仕,由浙江湖州毘山迁至了苏州吴县新丰,至此钱氏在苏州才定了居。

    钱氏到了苏州后,可能是得了湖山之灵气,人丁繁衍得十分兴旺,逐渐就成为了苏州本地的一个大族,而且还颇有些声望。

    苏州钱氏家族,一向注重读书,走科举之路,到了明代,钱镠的第十九世孙钱昂,授登仕郎,喜交游,善诗赋,各名臣俱以诗文赠答,并赢得了当时着名文学家、宰相徐有贞的赏识。

    还有一个钱镠的第十九世孙钱大有,吴县庠生,博通五经,虽然四次参加科举,均没考中,但其言不妄发,行不乱步,屹然如山。

    这钱大有,在明万历九年曾续修过钱氏家谱,其长子曾达,善诗赋,能文章,优游林下,作《百花品题集》行世;三子曾远,赋性灵颖,遇事有机有识,尤喜低昂人物。

    而这钱千秋正是钱大有三子曾远之后,钱谦益则是钱镠的第十九世孙钱昂之后。虽然钱千秋从家谱上看,与钱谦益相距甚远,但毕竟都是钱镠的后代,钱谦益辈分又高,所以叫一声祖爷爷也不为过。

    听完钱千秋叙谱,钱谦益心中有了分较,和颜说道:“既然都是族人,那就不必拘谨,都是一家人,此次前来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祖爷爷面前,重孙不敢隐瞒,这不是马上十月春闱了嘛,还请祖爷爷指点一二。”这钱千秋看到钱谦益态度还好,于是大胆地把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钱谦益明白,这钱千秋是想让他在这春闱中照顾一下。不过,虽然这钱千秋上了礼单,可是万一以次充好,拿来蒙事,岂不自己亏大了?于是,钱谦益说道:

    “既然是本家重孙,我本应该照顾一下,但是奈何朝廷有朝廷的法度,虽说举贤不避亲,但还是得要有真才实学。既然你拿了咱家乡的阳澄湖大闸蟹,那我不妨就来考考你,这螃蟹的时令。何为七尖八团?”

    这钱谦益,既然要考钱千秋的真才实学,那不该出个题目,让他作一篇八股文章吗?至少也应该考考他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才是,结果却问起了吃螃蟹的时令。

    世上就是这样,好多阴暗之思,必要裹挟上正经的外衣,才敢暴露在阳光之下。人间有很多看上去可笑的大义凛然,其实是早有预谋。

    “祖爷爷,您真是吃蟹的行家,所谓七尖八团,意思是,七月里适合吃尖脐雄蟹,八月里适合吃团脐雌蟹。”钱千秋小心地答道,“如今这八月里,即将中秋,正是吃团蟹的好时候。”

    Мы 3наем, что они лгут, и они 3нают, что лгут, и они 3нают, что мы 3наем, что они лгут, и мы 3наем, что они 3нают, что мы 3наем, что они лгут, но они все еще лгут.

    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他们也知道自己在说谎,他们也知道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我们也知道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但是他们仍然在说谎。

    用几百年后,前苏联着名作家,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在《古拉格群岛》中的一句话,正好可以诠释,钱谦益和钱千秋此刻的问答。

    “哦?既然这样,我可要考考你这个重孙了,看你到底是那纸上谈兵的赵括,还是那讲求实用的墨翟。”说完,钱谦益冲着管家叫道:“把钱千秋带来的阳澄湖大闸蟹拿上来!”

    不一会儿工夫,整整一网兜二十斤阳澄湖大闸蟹,就被管家拎了进来。

    这一网兜阳澄湖大闸蟹,个个体大膘肥,青壳白肚。是不是真正的阳澄湖大闸蟹,从四点上就可分辨。

    首先是青背,蟹壳青灰,平滑有光;其次是白肚,贴泥脐腹,晶莹洁白;第三是黄毛,脚毛长黄挺拔;最后是金爪,蟹爪金黄,坚挺有力。

    钱谦益本就是苏州人,岂能不识?这一打眼,就看出了钱千秋所拿的,确是阳澄湖大闸蟹无疑。

    钱谦益满眼全是满意,哪还会去计较螃蟹的雌雄?他的心,早就飞出九霄云外了。

    有时候送礼,不在乎这礼物有多贵重,而是看送礼之人是否因时因令,会投收礼之人所好。

    “我这重孙果然在这杂学上,懂得不少。”钱谦益喜形于色,“管家,一会儿中午留饭,我这重孙来趟京城不易,我这做长辈的,也该好好招待他一番才是。哦,对了,中午别忘把这阳澄湖大闸蟹煮一些出来。”

    说完,钱谦益定了定心神,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后院偏房。

    “管家爷,我这事是成了还是没成?”看钱谦益的背影远去后,钱千秋问道。

    “我说你,真是个棒槌!”管家骂道,“我家老爷都留你吃午饭了,你说这事成了还是没成?”

    一经管家提点,钱千秋这才恍然大悟,于是兴高采烈地,从身上摸出了五十两一锭的银子,塞到了管家手中,说道:“管家爷,费心了!”

    一见银子,管家立刻眉开眼笑,边收银子,边客气说道:“刚才不是给过了?有些却之不恭,却之不恭了!”

    钱千秋弯着腰,拱手抬脸,谄媚地陪着笑:“管家爷,哪里话?咱可都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