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听到谢氏声音,个个脸色各异。
自然,青梧院的人如见救星,纷纷行礼。
而卫云幽则如丧考妣, 面露惊恐直往齐君瑜身边躲。
可齐君瑜身后有一个章氏了。
见她躲过来,章氏下意识伸手去推开。
手还没有沾到卫云幽的衣角, 谢氏冷漠的视线直往她身上扫过来。
章氏:“……”
今日自个出门没有看皇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自己回来找姮姐儿算算账,她就过来了。
“七嫂。”
章氏对宗妇谢氏有着本能的敬畏,不仅声音低了,嗓子也放软了。
天杀的啊!
就刚才谢氏那端肃的声音 从身后传来,她就像后脑勺被人连打了几闷棍。
头痛,身僵,似是下一秒就会倒地不起。
谢氏只是看了章氏一眼,后背发凉的章氏立马挤出一抹笑。
这个克星!
不会又要训斥她了吧。
内心忐忑的章氏不禁笑得更深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就多一笑!
谢氏却被她小家子气赔笑的章氏,给气到心里的邪火有些压不住了。
轻地呼吸一下,才勉强压住心里的火气。
章氏只觉自己嘴都要笑僵了。
好在,卫云幽及时解救了她,屈膝行礼,恭敬道:“侄女云幽,见过七伯母。”
抛开她与齐君瑜那些是是非非,她确实是一位举手投足间,皆能见贵女风范的卫氏女。
足可见,卢氏为了养好她,耗足了心血。
然,仅有形却无骨,与真正的世家女站一起,便相见形绌了。
就如谢氏。
高门大户出来的世家女, 既有山崩地裂,不绷于脸色的沉稳。
亦有待人待事在游刃有余的从容。
更有一身遭遇风雪而不折的傲骨。
谢氏的步子在卫云幽身边微地停顿一下,看了她一眼后,便落到护着她的齐世子脸上。
许是谢氏的眼神过于犀利,似乎看透了齐君瑜心中所想,令齐君瑜瞬间感到了羞耻感。
他垂首,揖礼,“晚辈见过谢夫人。”
谢氏淡声:“齐世子,你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礼义廉耻四字应当知晓吧?青梧院乃我侄女姮姐儿的闺阁,齐世子,你出现在女郎闺阁里,是把礼义廉耻全丢了吗?”
说得,很是直白。
是把齐君瑜的颜面一脚踩泥里。
羞到面红耳赤的齐君瑜连连谢罪,解释道:“晚辈并非有意冒犯卫二姑娘,实是不忍云幽她飘落在外,故登门拜访。”
“齐世子,你又错了。”
谢氏打断,“你与我卫氏一族无亲无故,族中女郎的事自然与你齐世子无关,不知齐世子哪里来的脸,要替卫氏的女郎出头?”
“便是连你父亲、母亲都没有那资格。”
说到齐君瑜额头冷汗微冒,“夫人,晚辈与云幽相识一场,此番云幽出事,晚辈怎能袖手旁观?”
“齐世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她是为何出事?又为何离开侯府?齐世子都忘了?花船游湖,圣上冷斥,齐世子,你是认为圣上训错了你和她吗?”
谢氏如今连卫云幽的全名都不想道出来了。
暗里与荒淫无道,残害良家女子的老昌王勾结一起,明里装出一副冰清玉洁,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实是——
令人恶心!
但凡她敢作敢当,直言自己想要什么,还敬她胆大有勇气!
齐君瑜是被谢氏说到无话可说了。
苦笑一下,道:“夫人责骂甚是,是晚辈让云幽受委屈了。夫人、章夫人,你们是云幽的长辈,晚辈今日在您两位面前发誓,日后绝不再负云幽。”
听到谢氏都笑了,“哦?听齐世子之意,有意为了她而抗旨拒婚?”
“不……晚辈……晚辈是有意纳……纳……”
顶着谢氏的微笑,齐君瑜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了。
章氏替他说出来,“七嫂,齐世子他是想纳云幽为妾室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来呢?
两人真心相爱,排除万难在一起,多令人感动啊。
章氏很是羡慕。
又对卫云幽道:“云姐儿啊,抗旨拒婚是要掉脑袋。齐世子也是没有法子,只能委屈你为妾室了。不过啊,依我来说,不被爱的才是妾。”
“那李小姐啊,世子娶回侯府后就是一个吉祥物,你啊,才是齐世子心中贤妻良母啊。”
此话一落,个个脸色剧变。
齐君瑜更是瞳孔狠地一紧,俊雅的面上神情彻底慌了。
他,他可没有把云幽当成贤妻良母啊!
章夫人她她,她怎么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这要被圣上知道……
齐君瑜后背都冒汗了。
“来人,请齐世子离开!”
谢氏打破死一般的寂静,顺便把齐君瑜从水深火热里解救出来。
他匆匆谢过后,说了一句“叨扰了”,便飞快离开。
走之前,连卫云幽的求救都没有看到。
很快,初春、碧竹一众奴婢全部离开。
觉察不妙的章氏也想走,她心慌,她害怕,她还是先避一避为好。
抬眼,刚要说话,一记耳光打响了。
这回,不是打在卫姮脸上。
是谢氏抽到了章氏身上。
唯一没有离开的方嬷嬷:“……”
宗妇谢夫人果然厉害啊!
“章氏。”
谢氏站在一巴掌抽懵的章氏面前,英气的眉眼含着冰冷,一字一字地道:“你是好日子过久了,皮痒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对吗?”
这话,按理来说不该盯着晚辈、下人们这般打章氏,是要章氏留些颜面。
可谢氏暗里观察许久,对自己这个族中弟媳得出一个结论:脑子进水、脸皮厚,不打不成!
脑子进水这一宗,可以追溯到濯哥儿和暗娼胭脂暗通幽款,身为长辈的她,不仅不替晚辈遮掩一二,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什么两情相悦,身份无关紧要这种智障话。
眼前则是为了一个败坏门风的堂侄女声讨自己嫡亲的闺女。
简直是,智障到很想一刀劈开她的天灵盖,看看里头到底装了多少水!
脸皮厚这一宗……
谢氏的眼神更冷。
自己可以错,别人不可以错,自己错了,别人得原谅她。
这样的人, 谢氏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英明神武的十三族弟,怎么会娶了章氏!
除了一张脸之外,再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