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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他,不能出事

    手脚瞬间冰冷的青尘居士身子狠狠一晃,单手撑住庑廊的梁柱,才没有让自己摔地。

    低头的她,不仅手脚冒汗,连脸上都冒着一层接一层的冷水。

    华潼当年离开,也是这般的脸色青白。

    她拼命喊着她名字,喊到嗓子出血,也没有将她唤醒。

    “华潼——凌王—— 元宸——”

    青尘居士咬住自己的舌尖,用尽全力使自己从当年的阴影里抽离出来,脚步踉跄着,朝着卫姮那边走去——

    不行。

    她要去看看。

    她要替华潼去看看,凌王到底怎么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真的是旧病复发吗?

    “居士。”

    暗卫血七悄无声息挡住了她,“居士请回吧,卫姑娘为殿下疗伤,不便见居士。”

    眼前全是重影的青尘居士抬头。

    一滴冷汗,顺着她的脸颊落下,“殿下,怎么了,说。”

    很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血七道:“旧伤,需治。”

    “旧伤?那是旧伤吗?”

    鬓发都被汗水打湿的居士,再无初见时两袖清风,不理人间事的洒脱。

    她的眼里,脸上,神色里全是惊讶。

    那个孩子啊。

    是华潼拼了命保护的孩子,是华潼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

    哪怕,那孩子从孕育到出生,都被他的生父、他的外家亲人所不期待、所不喜,可那是华潼用爱生下来的孩子。

    他,不能出事!

    绝对不能出事。

    “说!到底怎么回事!”

    青尘居士再问,一缕血线自她的嘴角流出来,她的眼神里,已有了狠绝,“是不是被宫里那个狗东西所害?”

    “不是!”

    饶是血七再漠然,也因居士的质问而吓到心口一紧。

    “不是,居士,殿下此次出行遭遇危险,一路强撑,才导致晕厥。”

    血七一口气说完,又一字一字地,道:“居士,殿下确实没事。”

    是吗?

    但愿是。

    擦掉嘴角边的血线,青尘居士说,“别骗我。”

    “七护卫,进来!”

    屋里,传来卫姮冷冷的声音,不慌不忙,很是镇定。

    血七朝青尘居士抱拳,闪身离开。

    离开前,他的视线含着血腥戾色,往某几处扫了一眼,那些角落时,有人影微动。

    是他们失职了。

    没有及时阻止青尘居士。

    内室里。

    夏元宸由其他暗卫脱去衣裳,坐在了热气腾腾的药浴里。

    药浴浸身,数道暗紫血线自他小腹如花枝脉络延长,直带逼心口。

    卫姮出针,以最快的速度护住夏元宸的心神。

    数针扎下,晕厥的男子胸口一震,气息似凝固在内,肌理硬如坚石。

    卫姮捻动银针数下后,坐在药浴里的男子身子突然剧烈颤动。

    “七护卫,按住殿下。”

    卫姮的话音未落,血七的双手已按住了夏元宸的双肩。

    数次解毒,他已知何时需要配合卫姮,无须再多言。

    这也是为什么,血七一直守在凌王身边,不能离京。

    唯有他,才能配合卫姮给凌王解毒。

    这次,血七按得颇为用力。

    “殿下—— ”

    血七有些惊慌了。

    怎么会这样?

    不是一次比一次好传吗?

    为何殿下看上去比前面的每一次都要痛?

    卫姮没有看血七,精准将银针扎入夏元宸搭在药桶两边的手臂上。

    “按稳,勿分心。”

    扎完针后,卫姮方回了血七。

    血七咬牙,向来寡淡的人,这会儿面色也有些焦急。

    “卫姑娘,殿下可还好?”

    不问,他心里慌。

    卫姮道:“还好,只是比前几次更痛些。”

    说到血七瞳孔剧颤。

    “奇毒之奇,便是如此,寻常的毒每一次拔除会让经脉轻松。奇毒则是,每一次拔除,一次比一次痛不欲生。”

    不然,怎么会称之为奇毒呢。

    此时的凌王殿下,正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痛。

    脉络、骨头像是被千万尖锤狠狠挫着、扎着,一寸经骨,十方痛,一波接一波,生不如死。

    那奇毒,似是活物。

    生了根,钻入肉,连着经、连着骨。

    每一次的拔除,它都在拼了命地往最深入钻。

    每一次的清除,逼出来奇毒好像有了钩子,都是一次拉扯。

    一次,比一次更痛。

    而这一次,他身上扎的银针也比上一次多,几乎所有经脉,都被银针锁住。

    随着卫姮轻捻银针,那黑色的血如小蛇般蜿蜒流出来,流入墨绿的药汤里。

    “兹——”

    黑色遇水凝结成块浮于水面。

    卫姮迅速看了眼血块,眸里掠过喜色。

    血块表面凝结的白霜,减少。

    可见,凌王体内的寒毒减少。

    血七也发现了。

    “卫姑娘,王爷的毒……”

    “奇热奇寒两毒,毒性减弱,好事。”卫姮稳住了血七的心神。

    她需要一个心无旁骛的血七配合自己。

    双臂、后肩,依次施针,延缠胸口经络的暗紫色血线渐渐消隐,双眼紧阖的夏元宸睁开了双眼。

    视线再一次有些模糊。

    “卫姮……”

    他喊了一声,里头绻着温柔,低而嘶哑。

    “在。”

    卫姮应了他。

    “我双眼又模糊了。”

    他扬着绷紧的下颌,将所有的痛楚忍下,如实告诉了她,

    卫姮道:“正常。”

    又觉自己回答过于冷漠、简洁,紧接着说了一句,“上次你强行运功留下的后症,以后每次毒发,若不及时药浴解毒,都会伤及眼脉。”

    “殿下,你是在糟蹋自己的身子。”

    视线模糊的夏元宸微地抿了抿嘴角,“不算糟蹋。”

    他,终于说服了顾朔顾将军重返兴庆府,重守边关安宁,重护百姓乐业。

    不算糟蹋。

    卫姮没有说话,屏定气息,将上身最后一针扎在天突穴后,夏元宸青白的脸色渐渐转淡,最后,有了一丝血色。

    “七护卫,拨塞。”

    “是。”

    攻心的寒毒已稳住,如今到了攻肾水,断子嗣的热毒了。

    随着墨绿药汤的水位降低,胸口有了凉意的夏元宸垂眼看了一眼水面。

    缓缓闭上双眼。

    好歹,尚有一布遮体。

    她也说远,医者眼里无男女之分。

    水声停止,眼无旁物的卫姮倾身迅速施针 。

    先护肾阳脉络,再缇针入关元。

    敞身坐着的夏元宸双手蓦地抓紧药涌边缘,握到指骨泛白、狰狞。

    奇热如虹,直往元阳处涌去。

    根本没有办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