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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当真是这般说的?

    大长公主低低咳嗽着,偌大的正堂里,全是她不断的,带着嘶哑的咳嗽声。

    好像是,嗓子里卡了异物,不将异物咳出来便无法止咳。

    伺候的婢女不慌不忙为大长公主顺气。

    还有一名婢女,不对,应是医女,拿出一枚银针。

    她恭敬喊了一声“长公主”,那细长的银针便扎在了大长公主的脖子上。

    “咳咳……咳……”

    随着咳嗽声,细长的银针颤抖着。

    医女轻声:“吸气、吐纳……”

    随着医女的声音,咳到气息都乱了的大长公主渐渐平缓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咳嗽声止。

    跪着的明远庭全程都不曾抬眼,一动不动保持着跪姿。

    边上,一位目露精光的婢女不动声色打量着明远庭。

    “起来回话吧。”

    气息顺了的大长公主抬了抬耷拉下来的眼帘,沙哑道:“你是辅国公明达兼的嫡长孙,听说,还是他亲自抚养长大。”

    “本宫相信明达兼的为人,相信他养大的孙子,不会欺上瞒下。”

    起身的明远庭抱拳揖礼,“微臣多谢大长公主厚爱。”

    别的话,一概不说,一概不问。

    大长公主见此,不禁身子往前一探。

    细细打量明远庭一番过后,失笑道:“明达兼是个棒槌,养出来的孙子怎么还是如此?木讷,不善言辞,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家子,还真是有趣。

    明远庭一下子变得拘束起来,“回大长公主,微臣打小不爱说话,望大长公主恕罪。”

    “让本宫恕罪也成,说罢,敏成养药人一事,是何人密告圣上?”

    大长公主的发难突然而至。

    垂首的明远庭“咻”一下,重新单膝跪地,“微臣愿领罚。”

    是告诉大长公主,此事,他无法言明。

    偌大的正堂内,寂静无声。

    皇室不容他人违背的威慑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就连藻顶雕刻的凤凰,都有了威迫感,似要卷着无穷无尽的火焰,俯冲下来要将下跪之人化为灰烬。

    过了很久,大长公主开了口,“宁肯被本宫责罚,也不愿说出来吗?”

    “微臣愿领罚。”

    明远庭不辨不解释,重复前面所言。

    是块硬骨头。

    那位目有精光的婢女收回打量视线,尔后,垂眼敛息悄然离开。

    “你不说,本宫也知晓是谁。荣王家的丹华郡主,是吧。那晚,就是她拦了敏成,诬陷敏成偷养了戏子。”

    大长公主说着,冷冷哼了一声,“好一个丹华郡主,无凭无据的事,她倒是说得有模有样!还有那个已故勇毅侯的嫡女卫姮,据说也为难了敏成?”

    “明副统领……”

    “微臣在。”

    “诬陷他人,是何罪名?”

    明远庭肃穆,“回大长公主,微臣并不知晓郡主与县主之间发生何事,恕微臣无法回答大长公主。”

    不是无法回答,同回答得滴水不漏!

    大长公主想,她应该收回刚才对明远庭“木讷、不善言辞”的评价。

    不愧是明达兼的孙子,不仅骨头硬,这嘴,也是硬。

    “你这是执意要与本宫作对?”

    “微臣不敢。”

    “你还不敢?本宫几番问你,你句句拒应,明远庭,别以为你是禁卫副统领,本宫就不敢对你怎样!”

    “本宫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谁在圣上面前,诬陷本宫的孙女!是丹华郡主?还是那个叫卫姮的女子?”

    卫姮,这也是个厉害的。

    三言两语能把丹华郡主劝动。

    那晚,丹华郡主真和敏成吵起来,反是件好事。

    长公主府便能及时知晓此事,连夜把那些药人抹去。

    陛下纵有心来查,也查不出什么。

    可惜了,时机稍纵即逝。

    明远庭面不改色,就连声线都依旧平淡,“回大长公主,微臣不知。”

    大长公主怒而拍案,戾喝,“好,好,好,好得很啊!来人!把这竖子拖下去,给本宫打!”

    怒喝过后,又是一阵剧咳。

    而这次咳嗽,竟是咳出了血。

    “大长公主,息怒!”

    一直留意的医女脸色惊变,以最快的速度再次为大长公主扎针。

    却晚了一点,坐着的大长公主倏地一声停顿,喉咙里发出短促的破风声,下一息,身患顽疾的大长公主背气晕厥在。

    “大长公主!”

    “来人!扶大长公主躺下!”

    随着医女、婢女一声接一声,稳而不乱的声音传开,正堂内的脚步声也多了起来。

    匆匆过来的敏成县主正好撞上大长公主晕倒,提起裙摆,不顾贵女的仪态飞奔过来。

    “祖母。”

    声色惊恐,花容失色。

    婢女们许是已习惯大长公主的晕厥,劝住敏成县主,“县主勿慌,大长公主是盛怒之下,吐血惊咳而引发的晕厥,有褚医女在,大长公主必定无碍。”

    盛怒——

    明远庭惹怒了祖母!

    敏成县主蓦地转身,目光森冷注视明远庭。

    “明副统领,我祖母若有事,本县主定要你们辅国公府所有人陪葬!”

    她的毒,已小有所成!

    完全可以让辅国公府上下无声无息死去。

    明远庭听到这儿,方抬眸,“县主,若无药人一事,大长公主何至盛怒?”

    “你!”

    敏成县主被堵到哑口无言。

    又听到明远庭道:“微臣刚才与大长公主所言,县主想必都知道了,微臣并无惹怒大长公主之心,望县主明察。”

    明远庭是看在大长公主的份上,对敏成县主颇为客气。

    可真要论尊卑,辅国公府的嫡长孙并不比敏成县主差身份。

    敏成县主敢去查明远庭吗?

    自然是不敢的。

    她只是一位有封号的县主,还是圣上看在大长公主的面上,赐她为县主。

    姓氏“公孙”,而非皇姓“夏”。

    很快,随着明远庭把大长公主气到吐血一事在上京传来,大长公主身患隐疾数十几年也一并传开。

    上京的高门大户像是家里养了耳报神般,主君、主母全部知晓。

    本是件骇人听闻的事,传着传着,竟传成了敏成县主孝心可嘉,瞬间赢得好名声。

    自然,身在禁庭的圣上也知道了。

    圣上哂笑,“朕这位姐姐,当真是半点不能吃亏。”

    随后,圣上重罚明远庭十仗,给大长公主赔罪。

    接着,又派了大总管李和康领着太医署数名太医,一道去了长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