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一行人走进办公室,落座后,又随便东拉西扯了几句,就直奔主题。
“张院长,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陈意涵的情况。”凌风说道。
张文芳扶了扶眼镜,和蔼地微笑道:“我一回来,外面的几位大姐就和我说过,她们不清楚情况,害你们的同事白跑了一趟,不好意思。”
“没关系,那您知道她现在人在哪吗?”侦查员问道。
“我也不知道。”张文芳回道。
“您不知道?不可能吧。”侦查员提出了质疑,“您是陈意涵的干妈,而且陈涛还曾和父母提过有想让您照顾陈意涵的意愿,陈涛过世后,您又对陈意涵照顾有加,还送她出国治病,你们之间会没有联系?”
面对质疑,张文芳非常淡定,是心里早有准备,还是的确不知道,就不好判断了。她扶了扶眼镜,冷静地解释道:“陈涛的事对那孩子打击很大,当时就失忆了,之后我送她出国治疗,虽然她的情绪稳定了,人也逐渐开朗了,但是记忆并没有恢复,她连自己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不记得了,更别说我这个外人了,我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曾经热心帮助过她的长辈而已。后来上了大学,她就从我好友家搬出去了,半工半读,和我联系就更少了,而我也成天忙着照顾这里的这些孩子,很多事都无暇顾及,所以我不知道她的情况,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您对她无私的付出,真算得上是一位称职的干妈。”凌风简单地赞扬了一句。
“呵呵,既然答应过陈涛帮他照顾女儿,就尽量做到最好,也谈不上称不称职。”张文芳微微一笑,随后她收起笑容,“对了,你们找陈意涵有什么事吗?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不是。因为当年那起车祸的案子有了新的线索,她作为当年唯一的目击者,有些情况需要找她再了解一下。”
凌风搪塞了一句,毕竟目前张文芳“是敌是友”还无法判断,她和陈意涵之间的真实关系如何也不得而知,所以有些话不能说的太透。
“有肇事司机的下落了?”张文芳紧张地追问道。
“案件目前还在调查中,恕我们不方便透露。”凌风回道。
“我明白,工作嘛,但如果有什么新的进展,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你们知道,我的儿子也在那起车祸中……”张文芳摘下眼镜,揉了揉微微有些泛红的双眼。
“您放心。”凌风说道,“现在我想请您仔细回忆一下,当年在那起车祸发生之前,有没有察觉到陈涛有什么异样?或者他有没有和您提过和什么人有结仇?”
“异样?结仇?什么意思?难道车祸不是意外?”张文芳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虽然案件至今仍未侦破,但我们一直没有放弃过调查,如今发现了一些线索,所以有必要对细节重新调查清楚,对一些情况进行确认或者排除,所以请您不要误会,同时希望您务必认真的回忆一下当年的情况。”
张文芳闭上眼紧锁着眉头,沉默了半晌后,睁开眼说道:“这么多年了,我还真有点想不起来了,只是记得当时陈涛的爱人过世后,他就辞职了,那段时间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一直很低落,意涵也是,而我老公也差不多那时候去世的,不幸的事全都凑到一块儿了。”她叹了口气,“那段时间我也是忙的焦头烂额的,又要处理老公的事,又要照顾孩子,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于是就把儿子寄到了陈涛家里,他家有老人能帮忙照顾,而且两个孩子在一起好歹也有个伴,不会胡思乱想。谁会想到,那个周末,陈涛原本想带两个孩子去公园玩,散散心,但因为我临时有事,去不了,结果就……”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尽力克制情绪的同时揉了揉泛红的双眼,情绪平复后,她继续说道:“至于什么结仇,我完全没有什么印象有听说过,他那人不善与人交际,没什么朋友,每天的生活基本都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很少在外面玩,我是认为他不太可能得罪人。”
凌风稍稍沉默了片刻后,迅速调整了询问的方向:“看来您非常了解陈涛。”
“大学期间我们曾交往过,后来毕业了,就分开了,不过我们算是和平分手,彼此间还一直保持联系,算是了解吧。”
“方便的话,能和我们聊一聊您和陈涛吗?”
“你们不是调查交通肇事的案子吗?我怎么感觉你们像是在调查我和陈涛?总不可能是我开车撞死陈涛和自己的儿子吧。”
张文芳眨了眨眼睛,来回打量着凌风和侦查员,像是在揣摩对方的意图,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再加上对方“警察”这个身份的特殊性,她也无法揣摩出什么。
“陈涛曾经所在的那间制药公司发生过研究资料失窃案,这件事相信您应该清楚,当年我们警方应该也有找您了解过情况吧。”
“哦,那件事啊,我还记得,可是当年我不是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过你们了?你们查一下应该就清楚了吧。”
“嗯,您当年做的笔录我已经看过了,可是我这个人吧,就是有这么个毛病,只要接手的案子,宁可辛苦点,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比看文字档案更放心些,何况重新了解一遍,说不定还会发现一些新的线索。”
凌风微微一笑,语气轻松的让人有种完全是在闲聊的感觉,这样的态度让对方有些无所适从。
张文芳虽然有些犹豫,但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深深舒了口气后,戴上了眼镜。
“我和陈涛是在大学时的一个活动上认识的,他是个很聪明,有天赋,也很有上进心的人,当然,最主要一点就是我们都是F省的人,他也表示将来会回F省工作。不过后来我们就有了矛盾,主要是他那人在学习方面,怎么说呢,有些废寝忘食和钻牛角尖吧,为了弄懂一个问题,他可以一整天不吃不喝,而且他的脑子里无时无刻不想着学科的事,经常在图书馆一坐就是一天。或许和他出身农村有关系吧,他经常和我说,家庭背景不好,自己必须努力将来才有出路,何况他也不想靠任何人。”张文芳顿了顿,稍稍整理了下思路,“毕业后,我家里人帮我找了份工作,我也曾和他聊过,让我家人也帮他找一份工作,可是他不要,一定要继续读研,因为他对药物研究很感兴趣,希望能进一步深造,实现他的梦想。我知道他的脾气,也就没有勉强他,想着反正等他读完研再说。可是自从他读研后,虽然我们都在F省,但几乎见不着面,就是电话也都是聊几句就挂了,他从那时候就变了,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研究上,根本没有心思和我恋爱,后来我家里人催着我结婚,他也没个态度,依然把心思都放在研究上,我们就和平分手了,再后来就各自成了家。”
“那你们还真挺难得的,分手后不仅做了朋友,你还做了他女儿的干妈。”
张文芳淡淡地笑了笑:“是挺难得的,不过感情这种事真的不是相爱就可以了,还必须要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当年我们虽然彼此相爱,但是他的梦想和我的家庭却成为了我们之间的阻碍,我们只有面对现实,这是没有办法的,所以分手既不怪他,也不怪我,只怪我们没有在对的时间相遇。”
“看来您从这段感情里领悟了很多啊。”
“可以这么说。人嘛,本来就是在经历的过程中成长的嘛。在我老公刚过世的时候,我感觉天都塌下来了,人几乎要崩溃了,不过好在那时候有陈涛,虽然他也承受着丧妻之痛,但却一直在安慰我,让我有了一个能够依靠的肩膀,总算撑住了没有倒下,这让我对他的那份感情又从心底跳了出来,可是始终没有勇气告诉他。谁曾想他竟然主动和我说希望给他一个机会,不过我担心意涵会不同意,因为她们母女的感情很好,他说会找机会和女儿聊聊,尽可能的做通她的工作。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幸福,也很幸运,谁知道一切都是昙花一现,上天居然和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张文芳苦涩地摇了摇头,现场的气氛也随即变得有些伤感。
“陈涛能主动向您提出在一起的想法,看来他对您的感情也还在,而且对您也是非常的信任。”
“唉,只可惜啊,我们始终是有缘无份。”
伤感的情绪继续在蔓延,凌风迅速将话题引入正轨,毕竟这是在调查案件,不是电视上的情感类谈话节目。
“以您对陈涛的了解,以及他对您的信任,当年他在出事前,就没有和您提过关于他所做的那一项研究的只字片语吗?”
张文芳视线下移,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该说的当年我已经说过了,他真的什么也没告诉过我,何况我对他的那些研究根本不了解,就算告诉我了,有什么用?这方面我真的帮不了你们。”
“那他有和陈意涵说过吗?或者陈意涵有没有和您提到过一些和这方面有关的事。”
“他有没有和意涵说过,我不知道,不过在出事前的那段时间,意涵对我的态度变得有些冷淡,或许是陈涛和她提过和我的事吧,所以她对我产生了排斥。”
“那除了您和陈意涵,还有他的父母,还有没有什么人是他信任的?”
“这我还真不清楚。”
“那您觉得他有可能偷走研究的资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