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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渴求与占有

    “你就这么恨我?”

    “不是恨,是喜欢你染上血腥气。”

    郑晚瑶手中的匕首掉落,她剩下的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沈霁临攥住了手。

    距离太近,血腥味黏稠。

    “……喜欢?”

    沈霁临一字一句。

    他嗓音阴冷,脸色苍白似妖鬼。

    说话时薄唇溢出点血,被他用指尖拂去。

    实际上郑晚瑶那把匕首并不在致命处,他也知道对方向来都是高高在上桀骜难巡,所以像这样报复回来完全是意料之中。

    沈霁临本该让她也受尽折磨。

    可此时此刻,脑海中只剩下“喜欢”那两个字,他甚至什么都听不太清。

    如果气息有味道,那么萦绕在他身上的就是迷迭香。

    漫长的毒素逐渐侵蚀身体,沈霁临脑海中已经开始分不出现实和虚幻。

    那些猩红色粘稠液体,此刻沸腾不息对他叫嚣着:

    你也喜欢她、渴求她、不如占有她。

    合二为一,叫她再也无法逃离。

    直至最后,耳鸣般被充斥着接近她接近她接近她……像是潮水一样的幻听,将他彻底淹没。

    这些经久压抑的恶念,藤蔓般攀爬到他心脏。

    沈霁临想要将郑晚瑶的气息留下。

    甚至于被她捅过的地方,都残留着特殊的幽兰香。

    “怎么,你想报复回来?”郑晚瑶被他死死禁锢着手腕,此刻匕首也被弃置一旁,她身后就是冰冷墙面,已经进退不得。

    然而沈霁临只是在想,她恨意和杀欲迸发的时候,那股气息更浓烈了。

    是令他沉溺的幽兰香。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动手。

    也知道郑晚瑶是在故意激怒他试探他,高高在上把他当狗玩。

    沈霁临也没有什么道德心和仁义感,他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然而现在,或许是因为没了质子身份的约束,从前那些阴暗扭曲见不得光的恶念,在长期压抑隐忍后,便会如潮水般涌来。

    他听见骨骼都在咯吱作响,仿佛在嘲讽他:

    ——看啊,你还是会渴求她。

    或许从很多年前的初见起,他就无法抵抗本能的贪欲。

    沈霁临面色冰冷道:“……我不会杀你。”

    他应该让郑晚瑶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而对方则是眼眸漆黑道:“那就滚开。”

    郑晚瑶对他的恨意同样无法压抑。

    说不清是试探更多,还是恨意更多。

    实际上刺出那一刀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如果同归于尽,或许是解脱。

    但是现在,她赌赢了。

    沈霁临和从前相比,彻底失控。

    而当她正要推开对方的时候,忽然便被少年人咬在脖颈。

    沈霁临尖锐阴湿的牙齿抵在她肩颈。

    他咬了下来。

    郑晚瑶直接掐在他伤口处,然而对方依然不为所动。

    少年人的唇犹如阴雨连天的夜晚,冷而潮湿。

    咬下去的时候,肌肤都在颤栗。

    她丝毫不怀疑会被撕咬下来一块肉。

    ……然而并没有。

    微痛过后是黏湿。

    红色齿痕残留了下来。

    而沈霁临则是病态般嗅着她的气息,唇舌也滑腻如蛇,泛着占有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只觉得要被深渊吞没。

    意识也是在这种时候清醒过来的。

    当他喘息着推开郑晚瑶时,那双漆黑眼眸都染上了猩红。

    “离我……远点。”

    沈霁临跌跌撞撞往后退。

    正逢宫女进来送茶水点心,一见他这副模样当即吓得面无人色,一下摔了手中的食盘。

    “护驾……护驾!快来人——!”

    惊叫声很快引来许多宫人与侍卫,将华清殿团团围住。

    “大胆逆贼,还不束手就擒!”

    寡不敌众,再加上本来就被束缚,郑晚瑶也没打算动。

    少女愈是沉着冷静,沈霁临的脸色便愈发阴郁,几乎快赶上深夜的天幕那般。

    “陛下,可需要处理这逆贼?”持剑侍卫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向沈霁临靠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唯恐一个不注意就没护住銮驾。

    谁料沈霁临自己抬起了手:“都退下。”

    而后径自转身从笼子里出来。

    众人看不懂这章程,面面相觑,茫然至极。

    只有聂离主动上前搀扶过沈霁临。

    领头侍卫终是忍不住问道:“陛下……这刺客不必关入牢内处置么?”

    刺杀之罪,足够这女人死九次的了。

    沈霁临一个眼神而已,就带着残忍意味。

    想起新君这些天的暴虐无情,那侍卫很快闭了嘴,讪讪一缩头,命左右人跟着出去。

    “等等。”

    那侍卫还当是沈霁临回心转意,打算惩治郑晚瑶,立时赔着笑道:“属下在,属下就说这刺杀大罪是……”

    沈霁临眼下喉间血腥气,打断了他的进言:“多指派些人手,将这个金丝笼好生加固一番,朕要看到它稳若金汤。”

    众人:“……”

    人人疑惑,却不敢多置一词,纷纷俯首称是。

    沈霁临在邻近的宫室处理伤口,婢女打来温水后便告退。

    聂离拧干软布,动作轻柔地擦拭伤患处,忍不住皱眉道:“……这下手也太狠了。”

    好在这把匕首不算太长,否则以这个力道,沈霁临的左肩极有可能被直接贯穿。

    沈霁临现在脑袋很混乱:“她一向心毒手狠。”

    聂离抿了抿唇角,思忖几许,还是开口了。

    “陛下既知她不怀好意,为何还不治她的罪?”

    “光治罪能顶什么用?这世上最痛苦的事,并非是肉体磋磨。”

    沈霁临面无表情,声音仿佛在数九寒天的碎冰里浸过。

    “朕要叫她像从前一样,对朕死心塌地、言听计从,然后……被弃如敝履。”

    他苍白着脸说这句话时,像是在警告自己。

    要这么做才行。

    而不是对她上瘾。

    聂离见他心意已决,也不便再多言,默默继续着手上的包扎动作。

    说到做到,一连几日,沈霁临除了上朝议政就是往华清宫去,连餐膳都是挑了精致的百蝠镂纹食盒装着,亲自带过去。

    自他继位以来还未选秀充实后宫,没想到第一个亲近的女人,竟是郑国的女帝。

    众人心下惊疑,无不议论纷纷。

    “我知道你水土不服。”沈霁临打开食盒,里头是十几样精致的菜肴:“大抵吃不惯燕地的东西,这是我命小厨房特制的郑国风味。”

    他一改之前的阴鸷神色。

    看不出从前的半分病态与疯狂。

    现在平静面无波澜的时候,倒像是个正常的少年郎君。

    郑晚瑶扫了眼菜色,鹌子水晶脍、螃蟹清羹、鹅梨甜花饼……没有一样不是她爱吃的。

    “我还以为里面下了毒。”

    她虽然这样说,但依旧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