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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殓尸囹圄

    夜染成墨,月辉皑皑。客京华同扶桑一起潜入伽蓝寺。

    客京华见扶桑两手空空,好奇道:“你没有佩剑吗?”

    扶桑随手折了一截树枝,回复道:“正宗给何不应了,我用这个吧。”

    还没等客京华问,扶桑先声解释了,“正宗是我的佩剑,何不应取的名。”

    师徒共用一把剑,客京华暗自感慨道:山下玩的就是比山上花。

    扶桑侧头问道:“客兄弟,你想怎么破坏阵点?”

    客京华眨眨眼:“炸了?”

    扶桑好奇道:“怎么炸?”

    客京华亮出三张避煞符,抬手往符咒里注入大量韵力。

    扶桑对此震撼不已,哪里有人这么用韵力的?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韵力唯一的增长途径就是不断的提高修为,所以他们会尽量避免动用韵力,毕竟这东西完全就是用一点少一点的存在。

    直到符咒再也承不住更多韵力了,客京华才收回手带上三张避煞符跃入水中,扶桑握着树枝紧随其后。

    来到水下的客京华松开手,三张符纸轻飘飘地荡到邪气最重的位点。

    片刻后,暗处的避煞符金光乍现崩然爆裂。

    客京华一挥手,罩身法顷刻护住他和扶桑以防被余波误伤。

    爆炸仍在持续,空旷的四周逐渐出现了隐约的裂痕。

    客京华俯瞰着脚下黑幽幽的水底,心中升出丝许不安。

    与此同时,陈清悄无声息地来到孟长舟的卧室。

    孟长舟盘坐在床榻,双目并未睁开:“有何贵干?”

    陈清走到床边睨着孟长舟,桃花眼中寒意彻骨。

    孟长舟双目之下流出血泪,“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给我下毒?”

    陈清将柳叶刀抵在他的额心,嘴角勾出残忍的笑意:“好玩。”

    孟长舟睁开洇满血的双眼,平静地直视前方:“回去吧,我不想和宫里人扯上关系。”

    柳叶刀划开孟长舟的皮肤,陈清冷声道:“石海城七年未变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

    一行鲜血自额头流淌到面中,孟长舟淡漠道:“快逃吧,谁也救不活石海城。”

    语毕,孟长舟安详地闭上眼随即化作一团血雾摆成了一个字——死。

    陈清定在原地望着血雾散去,脸上笑意尚浅眸中却淬着狠戾的杀意,“差点把你忘了。”

    伽蓝寺池底金光暗淡平息,水底原貌尽数展露,入目皆是残肢断臂,人头烂肉垒成堆,充斥着腥臭难闻的腐尸味,水下分明是一个庞大的埋尸窟。

    扶桑呆滞地盯着着面前惨绝人寰的景象,一句话都说不出。

    客京华低声点醒他:“全烧了吧。”

    扶桑回过神来,手掌心当即翻出真火符。

    正当两人准备动手时,身负重伤的陈清兀然出现了。

    客京华略一迟疑道:“陈清,你怎么在这?”

    陈清捂住左肩的腥血淋漓的左肩,呜咽道:“京华,我好疼。”

    此时此刻此地,陈清的显身尤为古怪。客京华明知其中可能有诈,但仍旧迈开了步子想去扶住这个饱受痛楚的陈清。

    风驰电掣之间,一把利刃当场将陈清穿膛而过,三人皆是措不及防。

    扶桑一眼便认出了这柄赫赫有名的帝王剑——问天。

    客京华顿时错愕,陈清身后又是一个陈清!

    还没等陈清拔出剑,刺死之人已经化成血雾散开了。

    客京华蹙起眉,半信半疑道:“陈清?”

    陈清眸中冷冽转瞬被柔情所替,“是我。”

    话音未落,陈清猛地一口心头血咳出,随后他唇角牵起一丝苦笑,任由身躯直直坠入水底尸堆。

    “陈清!”客京华迅速闪身,抓住陈清的手将人捞了回来。

    阵点之内一阵动荡,残尸转眼间幻化成恶鬼,一个个张牙舞爪地朝客京华伸出骨手

    客京华抱着陈清来到扶桑身边,“你先带他去求医。”

    “客兄弟你...”扶桑话到一半打止,赶忙伸手接稳陈清。

    客京华祭出平安转身直面无数厉鬼,“你们快走吧,不必担心我。”

    红衣灼眼,墨发纷扬,少年清逸傲然的模样令人莫名心安。

    扶桑悄然移开视线,离开之前叮嘱了一声“多加小心。”

    客京华举起长剑横架于面前,抬指按在剑脊处,将鲜血一路抹到剑尖。

    众鬼们嗅到灵霄神血的气息疯了似的狂扑而来,客京华一人一剑无所畏惧,剑过之处,无一生还。

    一只厉鬼转瞬即逝的刹那间,客京华目光一凛窥见玄机——这只不起眼的厉鬼正巧和他初到石海城遇见的炒饼老头撞脸了。

    远处城主府中,伤势惨重的孟儒注视着少年肆意杀伐的场景,眼中满是痴迷的贪欲,“马上就是我的了,谁也别想阻拦我。”

    扶桑带陈清来到医馆,老郎中给陈清把脉时眉头紧锁长叹一声。

    扶桑见状慌得不行,着急道:“大夫,他不会要死了吧?他不能死啊,至少别死在我身边。”

    老郎中清咳两声:“他这是怎么搞的?”

    扶桑咬牙道:“我要是明白就不会来找你了。”

    “老夫从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摸到乱成这样的脉象。心亏而血涨,外弱而内沉。”老郎中看向床上的陈清,哀叹道:“险啊,危啊。”

    “大夫,你一定要救活他啊。”扶桑大惊失色,“他要是死这里了,我们都要活受罪啊。”

    老郎中抚着白胡子揣摩着:“这个年轻人看样貌确实矜贵的紧,莫不是个皇亲国戚?”

    扶桑摆了摆手,无奈道:“你先治再说吧。”

    老郎中劝阻道:“小伙子,你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吧。”

    扶桑一听来气了,“什么病急乱投医!你不就是专门治病的医师吗?上次说何不应宫寒的也是你吧?”

    老郎中坦言道:“可我本职工作是个兽医啊。”

    “...”扶桑一时无话可说,心里已然向陈清致歉千遍。

    “这样的脉象大抵只能靠他自身来稳定。”老郎中倒了杯茶递给扶桑:“平常药材往往补一脉,反而会加剧紊乱的病情。”

    扶桑喝口茶压压惊,“那要是稳定不了呢?”

    老郎中郑声道:“爆体而亡,失智癫狂。”

    扶桑听罢一口茶水全喷出来了,只求着陈清别这么草率地死了。

    不多时,客京华毁完阵点回来了。他双臂一展推开门,急切道:“陈清呢?怎么样了?”

    扶桑指着躺床不醒的人,“这里呢,生死未卜。”

    客京华阔步走到床头蹲下身试了试陈清额上的温度。

    扶桑站到他身边,低声道:“目前情况不是很乐观,只是靠他自愈了。”

    客京华只道:“他发烧了,麻烦端盆凉水。”

    老郎中连忙捧上来一个装满水的木盆摆到客京华身边。

    客京华拧干毛巾搭在陈清的额头上,向扶桑交代道:“今晚我来照顾陈清,破阵的法子我找到了,不难。”

    不难二字,客京华说的太轻,扶桑不由地信以为真。

    客京华拍拍他的肩,笑道:“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扶桑揖上一礼,恭声道:“言重了。如有需要,尽管吩咐。”

    扶桑告辞客京华后带上酒去探望何不应。

    何不应一见徒弟来了,激动道:“你们有没有进展啊?我明天可就要死刑了。”

    “死你个头。”扶桑翻了个白眼:“我们先把阵破了,你自求多福吧。”

    何不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阵法啊,我说怎么怪怪的呢。”

    扶桑将酒坛子扔给他,“你这几天待在牢里有什么发现?”

    何不应撕开坛口的缝纸,低声道:“这所监狱里一个活人都没有。”

    扶桑拧起眉头陷入沉思,联想起先前种种。

    何不应仰头灌了一口烈酒,“恐怕不止这所监狱了,连着整个石海城可能都没人了。”

    “埋尸窟为点,石海城为面。人为暗棋,鬼占肉身。”扶桑低喃着幡然醒悟道:“殓尸囹圄!”

    失传已久的千古第一邪术——殓尸囹圄,布阵者以身入局成为阵点,随后虐杀活人压于阵棺之下,冤魂重塑肉体成为布阵者的傀儡,所见所闻皆可传递到阵点,存亡全凭布阵者决定。

    旷古时期,殓尸囹圄本为战争所研,用以将敌国子民作为不死之卒收入麾下。

    想着想着扶桑逐渐背后发凉,倘若何不应真猜对了,那么石海城七十万子民该埋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