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从港口黑手党彻底消失那天,我正在前往中东的飞机上。刚一落地,手机就响起了标注为「哥哥」之名的专属铃音。
——「之后见,小澪。」
真是洒脱的话语。
我盯着屏幕许久,才缓缓摁下了回复。
——「之后见,哥哥。」
那一刻开始,属于我们的游戏再次拉开了序幕。
中东的气候远比日本这座岛国要来得干燥,小松杏和我在实验基地安定下来后,她开始止不住地上火。虽然如此,她也没有任何的萎靡,反而开启了絮絮叨叨的元气鼓劲声模式。
很有她的作风啊……
这样下来,日子竟然也不算无聊。
一周后,「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叛逃」一事彻底发酵,中也和旗会先后发来了安慰讯息,虽然前者话语中「混蛋」含量超标了……我假装完全没发现,自然地回以「我没有事,谢谢关心」的感谢。
原以为它会慢慢平息,没想到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我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陌生电话。
来电人是太宰前阵子收下的学生芥川龙之介。
几乎是铃声一响,对方便克制不住情绪,焦躁和不安将他吞没一般,横冲直撞地说道:“太宰先生去了哪里?!”
“……芥川君,请你冷静。”
我毫不怀疑,如果此时他站在我的对面,一定会揪住我的衣领,拷问我关于太宰的下落。
他情绪更加激动了:“那个家伙、那个家伙……!他绝对不可能做出叛逃这种事!他去哪里?在下、在下一定要亲手把他找出来!”
“……”
我沉默了一下,冷着声说:“听着,芥川君。首领已经下达过了不用再寻找他的命令。太宰去了哪里,且不说我并不知情,即使清楚,我也不会告知分毫,因为那是首领允许下的,他的自由。”
不等他回复,我挂断了电话。
双方不欢而散。
良久,我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并且……那不是叛逃。”
话虽如此,其实我也不知道太宰究竟去了哪里。虽然我依旧会给太宰发送一些日常消息,但它们都石沉大海,没有回信。
想必他很忙碌,又或者更换了手机。
太宰会在做什么呢?
他此刻正在哪里?他在想什么呢?有光顾我们常去的甜品店和西餐馆吗?有看最近无聊的悬疑节目吗?会去p点蟹肉罐头吗?会下水吗?
我什么也不知道。
唯一能够得知的是,我和他抬头时见到的,是同一轮月亮。
不久后,织田作先生也发来了消息,他说他和太宰也失去了联络。
不过,在消失之前,太宰曾经给他留下过「无须记挂」的短信。
就像水消失在水中、就像呼出的空气一样,属于「太宰」的消息,淹没在了横滨最深的深处,再无人得知。
…
…
处理完中东的工作,再回到横滨时,已经是圣诞节后一天的事了。家中久无人居,桌面上都蒙上了一层薄灰。
为了庆祝新年,我特地找出了去年太宰送我的绯红色和服。中也久违地没有出差任务,于是和旗会一同询问了我要不要一起去新年参拜。
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大晦日晚上,众人都换上了和服,我走在其中毫不突兀,这一年无人抽中凶签,信天翁说看来我们来年运势并不会太差。
“一定会好运的。”我说。
回家的途中,天空下起了薄雪,鬼使神差似地,我顺路去了一趟平日里常去的花店。
花店中一片暖意,我将精心挑好的花束放在了柜台上,店主姐姐见到我,“啊”了一声:“是你啊,好久没见到你了……小早川,新年快乐呀。”
我笑了笑,说道:“新年快乐,我刚出差回来不久呢。这些花……请替我结账吧。”
“已经有人替你付过了哦。”
我愣了一下,心中诞生出一个隐秘的猜想:“付过了?”
“不仅是今天的花,还有今后所有的花。是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少年,唔……我想,应该是你说过的‘家人’吧?”店主姐姐笑眯眯地说道:“他让我将这个交给你。”
那是一张纸条,或者说,它是一张「藏宝图」。
我愣愣地接过它,而后,抱着花束如梦境一般漂浮似地走回了家。
宝藏的地点并不难找,它放在太宰房间的储物柜里,藏在这里的原因……太宰完全不怀疑我有私自打开他房间的可能性啊。
那是一个巨大的木箱。
我缓慢地拆开,里面放着的,居然是许多年前,我让幸子妥善存放、后来毁灭在了火海中的箱子。
有我曾经送给太宰的砚台,有他送给我的刀刃,有太宰画下的画,还有母亲准备的玩具……
所有的一切。
虽然只是细微的差别,但我仍然看出来它不是当年的东西,是有人将这些都复原出来了。
毫无疑问,那个人是太宰。
在箱子最底下,躺着一件豆绿色和服与一张纸条。
——“这是给好孩子的奖励哦。等到下一次见面,再一起去一次夏日祭吧。”
我抱着纤薄的衣服,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我会忍耐的,我会等待的。
我会忍耐住想念,等到那一天到来,等到太宰向我挥着手说:“好久不见。”
就像那一年,我奔跑着穿过擂钵街的长廊,站到他面前一样。
不论他是什么样子,不论他在哪里,不论他的名字换成了什么,不论他有什么样的变化。
太宰也好、修治也好。哥哥也好、漫画上的少年也好。
他就是他。
下一次见面时,我一定会告诉他——
「抓到你了,哥哥。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港黑时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