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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有多么不舍,让时间止步于这一夜晚的想法也不可能会成为现实。除非我们能够在这一晚的某一时刻,实现太宰所期望的“死亡”,将灵魂永恒地定格于此地。

    回国的航班在两天后的上午准时启航。

    机舱里的外科医生,依然是黑眼圈极浓的样子,看起来这几天也没有睡个好觉。

    此前,小松杏和我说了关于外科医生和旅馆老板吵架的始末,但结尾谁赢谁输,她也并不知情。

    姑且认为是我的上司取得了胜利吧,毕竟他的犀利程度我早就有所领教。

    他显然已经从钢琴家那里得知了这趟旅程的始末,但对于我与Joshua家主那复杂的关系纠纷,也并没有太多的过问。

    每个人都可以拥有自己不宣之于口的秘密吗。

    饶是同伴没有什么想探究的心愿,我也能够想到,对于向森先生的报告总结,也必须会提到某些事项,届时,他是否会探查到真相,知道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举措……此刻的我不得而知,因为那是太宰归来后的后话了。

    回到办公室时我仍觉得这一切都像梦一样飘忽。

    “完全把我吓到了啊……”小松杏围在我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即使早川小姐您有猜测织田先生的身手不错,也不会被敌人所警惕,但如此前往宴会也还是会让人心惊胆战。幸好您平安归来了,我听说,意大利黑手党比港口黑手党还要残忍恐怖一百倍一千倍,直到回国后还心有余悸呢!”

    “没有那么夸张啦,这类评价已经是几年前的过去时了。”

    目前的港口黑手党欣欣向上,真要去横向对比,说不定还难以在“残忍恐怖”上分出胜负。

    这么想着,我又摸了摸鼻子,说道:“其实一切都相当顺利,还收获了一位共事的新同伴……”

    或者说一切都比预期地顺利过了头。我知道,这并非我的计划有多完美,我的计划只能算得上青涩,有诸多未曾设想到的地方,是太宰补上了那份漏洞。

    总而言之,至少它的前半篇相当顺利,关于后续的种种,我也只能在横滨等待太宰的来信了。

    …

    就这样等到了六月初。从意大利传过来的消息相当多,包括当地家族的纷争、包括港口黑手党如何在其中捞捕好处。这一切都在太宰的预期计划之内。

    修建水坝成为了一根导火索,彻底引爆了意大利黑帮和平民、政府之间埋藏已久的地雷。那里成为了完全的无序地带,每天死亡的人数不计其数。战况比起昔日发生在横滨的龙头战争来说,激烈残酷程度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样推行的日常里,发生了一件令人心情极其不愉快的事。

    我原本设想,六月末怎么也能够解决这一事件,届时能够好好地为太宰庆祝一番他的十七岁生日,可是,我得到的消息却是他也许要在七月末才能够回来。

    一言以蔽之,他的十七岁会在意大利度过。

    手里的工作文件上是像被初夏的阳光曝晒后汗水浸染、然后漂浮模糊起来的字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份不息的燥热,让我的心情也有些焦急。

    我干脆合上了文件,去了茶水室,和小松杏、织田先生一起吃午餐便当。

    织田先生坐在旁边捧着咖啡喝,一边翻阅着手里的医疗卷宗,他如今已经成为了我团队中的骨干成员,时常和小松杏一起出没于各种火拼的战场之上,依靠「天衣无缝」的异能力,精准地寻找到当场的伤员并送上治疗和药剂。

    如果说在人体受伤之后,有一定的黄金时间去治疗的话,织田先生的异能力无疑是能够完美地利用起这一要点。

    太宰说得没错,十之八九用在扑克牌上成为冠军的天赋和本领,更加适合暴力与死亡的地带。也适合暴力与死亡衍生出来的生命与希望。

    太宰啊……

    我一边咀嚼着饭团,一边闷闷地想着。虽然很想飞往意大利。但我其实也知道,去了只会给哥哥添乱。

    “早川小姐……容我说一句,也许堆积起来的工作也无法让您前往意大利。”小松杏小声提醒我。

    “诶?”我愣了一下,这才知道我已经把肚子里的话说了出来。

    但小松杏说的没错,这也是我所苦恼的另一桩事了。

    自从异能力恢复以后,我有意识地控制了药剂输出的量额,这不仅是外科医生对我身体的叮嘱,也是我自身直觉上的、莫名奇妙的担忧——最好不让港口黑手党拥有太多的余量。

    只有让自己无可取代,才能够将未来的优势拨到自己手中。也许我是这样想的。

    森先生无法拒绝,毕竟身体不好是最好的筏子。但这也导致了,港口黑手党里存放的药剂数量仅仅差不多维持到平衡的状态,最多能够让我离开三天。超过三天,库存便会捉襟见肘。

    小松杏又同我提了提最近的工作安排,其忙碌程度,压根无法抽出身来。

    “唉……”我叹了口气。

    织田先生问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稍微思索,脑海里过了一遍能够赠送的生日礼物或者惊喜,然后发现,我其实完全是这一方面的苦手……

    我摇了摇头:“完全想不到。”

    “很少看到早川小姐这样苦恼的样子啊,”小松杏不自觉地跟着我思考了起来:“有没有太宰先生很喜欢的东西呢?”

    “……自杀?”我答道。

    “除了自杀之外。”

    我默默地抬眼看了一下织田先生,他同样投来了一个短暂的目光。

    当然还有其他的的,蟹肉、味精、还有酒,也许还有游戏,但那些都是极其容易得手的东西。我再次摇了摇头:“投其所好似乎很难实现。”

    小松杏又蹙起了眉头:“这就有点难办了。”

    完全没有思路。

    茶水室里,再度响起了我歪着脑袋微微叹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