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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猫咪戏弄老鼠时会用到的戏码。

    在这场猫鼠游戏里,当老鼠以为生命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从而费尽心思、满心满意地想要逃离掉可怖的猎人,就在它见到希望的那一刻,便会被猎人轻易地掐断全部生机,迎来灭顶的绝望。

    “就像白雪公主吞下的红苹果一样,无比诱人的计划呢。”太宰笑了起来。

    楼房的灯倾泻出一小束,照拂在前方的草坪之上,也照在了他鸢色的瞳仁里。

    不,明亮的光只是镀在他的眼珠之上,它无法照进到他的眼底。

    我有些怔忪。

    “哥哥……”

    不知怎么的,有那么微小的一瞬间,我突然很想带着他逃跑。

    逃去什么也不用管的地方,逃到港口Mafia、意大利黑帮、Joshua家族真正涉及不到的地方,逃到比天涯更加遥远的地方。车厢里放听不懂词的音乐,带上织田先生和安吾先生,带上几瓶酒。

    去世界之外。我想。

    逃去世界之外。如果地球的反面、黑暗与暴力的深处依然无法让他从那团深陷进去的雾里挣扎出来,如果死亡只不过是洗涤掉灵魂记忆的一场骗局、人依然在永生永世的追逐里挣扎。那么,我想带着他一起去语言、意义、孤独、痛苦、虚无……所有词汇的触角都延伸不到的地方。

    可是我知道,没有那样一个地方,它并不存在,连死亡都不是终结,逃避现实只不过是小孩子讨不到糖果时的发泄情绪。

    ……我于是轻轻地、缓慢地收回了这份略微游离的目光。

    太宰似乎浑然无觉我这一瞬间的游离。他尾音粘腻,笑吟吟的模样,却没有说同意,也没有拒绝,回答我的是——

    他摁下了那枚按钮。

    “看吧,小澪。”他说。

    眼前的别墅霎时间迸出一阵惊雷般的爆破声,紧接着,火舌如黑洞一般凶猛地吞噬了一切,灯光、空气、以及房屋里可能存在的生命,墙壁和家具的碎屑被这巨力推散开来,火场上方冒出了浓稠的黑烟。

    “是恶作剧吗?哥哥。”

    我歪着头,想到了多年前我与他一起去往兄长的院子,在那里,我们一起引起津岛家一阵不小的哗动。

    “是恶作剧喔,小澪。”他回答我。

    太宰在这爆破声里发动了引擎。

    汽车朝着爆炸现场相反的方向驶去,透过前窗,太宰脸上映出的斑驳灯影、橙色火光,都在下一个转角重新湮灭成了晦暗。

    他在这片晦暗里哼起了雀跃的曲调:“如果他能够活下来的话,那么,再开启小澪的下一步计划吧~”

    我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意外太宰的举措。

    “看来……”

    被抛在汽车之后的废墟里,火焰正熊熊燃烧着,就像要吞噬掉无人涉足的旷野和漆黑的夜空,就像要吞噬掉多年以前,在废墟之上、少女被复制操控的傀儡躯壳。

    “也许我该祝他好运了。”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

    因为在道路中途耽误掉了一些时间,几乎是毫无悬念地,织田先生弯道超车、太宰迟迟赶来,并输了这场赛车游戏。

    虽然说是“迟迟赶来”,但其实也只晚了半分钟。

    “诶诶——什么嘛——居然会输掉!”太宰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我明明已经计算好了时间,按理说能够恰好赶在织田作前十秒抵达才对!”

    织田先生解释道:“我在中途和安吾交换了位置。”

    “哈?!是作弊吧!那算是酒驾了吧,安吾——”太宰叫嚷道。

    “身为未成年的你驾车并超速,太宰,恐怕不能够来指控我酒驾吧?”安吾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圆眼镜:“说到底,我们好歹也是黑帮,遵守交通规则这种东西……一开始我为什么会听你的,认同明明清醒的我却不能开车一类的陈词啊。”

    “当然是因为,被我话语里的陷阱引诱了呀,安吾。”太宰得意地说道。

    “说起来,”一旁的织田先生指了指我们的车辆:“你们是在赛车途中遭遇了伏击吗?”

    刚刚的注意力在太宰和安吾先生的争吵上,我的视线移到了车辆之上,这才发现沿途那段短暂的子弹洗礼有多么恐怖,不说泛着几圈涟漪的防弹玻璃,车门之上,留有密密麻麻一排弹孔印记,换作配置普通一点的车辆,恐怕会达成无人生还的结局了。

    这已经无法称之为汽车了,该说是残骸一类的东西才对。

    “几个不重要的小喽啰。”太宰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为这场游戏添加了一些乐趣,仅此而已。”

    我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织田先生驾驶的车辆一如我猜测的那样,并没有遭受任何的袭击。

    我简明扼要地向织田先生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

    “原来如此,”他听完,关注点清奇地说道:“难怪没有在这条路上见到路人或者车辆。”

    安吾先生则是抬手碰了碰这辆汽车,想必是发动了异能力、读取了记忆,他脸色未变:“太乱来了啊……太宰,你的车座上好歹还坐着一个人。”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太宰挥挥手,嘟囔道:“否则,此时的我已经驶往三川途了,那里才是我命定的终点呢。”

    安吾先生:“……说的是呢。”

    再次回到来时所搭乘的车座上,依然是织田先生坐在驾驶座。关上车门时,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那些车辆,哥哥会怎么处理?”

    “当然是……为他们送上一份微薄的礼物。”太宰意味深长地说道:“嘛,就当给作为输家的我提供一点微弱的心理安慰好了。”

    好像猜到了什么了呢,太宰。

    “要喝酒吗?”

    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几瓶好酒,其中,甚至还有一瓶度数不高、我也能够入口的青梅酒。

    “呐,我说,看在我请客三个月的份上。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去码头上吹吹海风、闲聊一夜,也是不错的选择喔?”

    面对他的邀约,我自然没有意见,织田先生表示第二天并没有要事,无所谓今夜的行程安排,安吾先生虽然回赠以吐槽,却也依然纵容地同意。

    汽车就这样驶向了太宰所期望的目的地。

    再没有什么事了。我想,只是无所事事的一个晚上,我们需要时间去无所事事。

    仿佛赛车、赌约、爆炸和废弃公路都是为了闲聊设下的伏笔,在这个夜晚,我们可以彻底放松下精神,讨论书籍、音乐、以及大大小小的所有有趣的、无聊的事宜。

    那是很好的良夜,而我沉溺于那样的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