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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琛被表弟拉着,一路来到老太太的院子,小丫头打起门帘,两人一路进了内室,只见厅堂高远,室内十分阔朗。

    地上铺着狮子滚绣球金丝银线的毯子,上头摆着一溜楠木的交椅,对面墙上挂着几幅画,都是玛瑙的轴头。

    旁边立着一扇大理石屏风,其上刻着一幅美人图,转过屏风,便是老太太的日常起居之处。

    还未等林琛说话,原来早有人一路报了进来,陈家老太太已经是立起了身,一抬眼见林琛已经进来了,顿时有眼泪流了出来。

    她伸出手臂,哽咽着说了一声:“琛哥儿,我的孙儿啊……”当下已经是泣不成声。

    林琛忙疾行两步跪了下去,刚喊了一句:“外祖母……”便被老太太揽在了怀里。

    陈家老太太一头哭,一头扶了他起来。

    “你如今是侯爷了,快别这么着了,我临死之前能再见你一面,就是现在去见你外祖父,也没有遗憾了……”言罢,老太太放声大哭。

    林琛掏出帕子给外祖母拭泪,劝道:“您老人家有了年纪,还请保重自身为上,这才是儿孙们的福气,我们都盼着您老人家长命百岁的,你还没看着您的曾外孙呢?”

    老太太收了眼泪,问道:“可是了,今儿个怎么没见衡哥儿同郡主娘娘过来?”

    言罢,她又有些不安,她只是个没有品级的民妇,郡主会不会?

    林琛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顾虑,扶着她在榻上坐了,自己也坐在榻子上,温和的说道:“郡主本来今日要同我一起来的,无奈,近日万寿节临近,宫里皇后娘娘正忙乱着,她今日进宫去了,托我告诉老太太,待万寿节过后,必会带着衡哥儿来府里给您请安。”

    陈老太太闻言欢喜起来,她笑的合不拢嘴:“我是那个牌名上的人,怎么敢当哟?倒是厚着脸皮请郡主娘娘同世子过府来坐坐。”随即,她的笑容有些黯然,说道:“我是不方便过去的,倒要麻烦郡主了。”

    陈家的人登门有些尴尬,老太太如今心里也有些酸涩,暗地里早把安国公骂了个千八百遍,每日里挂在嘴边的就是“那个杀千刀的”。

    祖孙两个说着话,旁边舅母吴氏笑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哥越发威武了,如今都是侯爷了,真是老天爷保佑。”

    林琛忙立起身一揖,吴氏慌忙躲避,口里连声说道:“哥儿快别这么着,我是当不起这个的。”

    林琛笑道:“我是您的睌辈,有什么当不得的?”

    吴氏用手帕拭了拭眼角,有些欲言又止。

    按正理说,他们是林琛正儿八经的外祖家,别说如今林琛是个侯爷,他就是做了王爷,这个礼也受得起。

    偏偏如今他被过继出去了,在礼法上讲,陈家同他已经没有了关系,如今在家里,林琛给他们面子行个礼,在外头是绝对不行的。

    他们只是一介商贾,断没有让当朝侯爷给他们行礼的道理。

    林琛也知道其中的关窍,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舅母吴氏的目光一动,伸手拉着一个女孩走到林琛面前。

    “快来见过你表哥,你小的时候他还给过你糖吃,你不是总说最喜欢这个哥哥了嘛?”

    那女孩长得明眸皓齿,一双水波盈盈的眼眸格外动人,穿着一身百蝶穿花的圆领纱衣罗裙,行动间如春风拂柳,有种格外风流的态度。

    吴氏笑盈盈的对林琛说道:“你的两个表妹都出了嫁,如今我身边就只剩下三丫头,她虽然是庶出,却难得脾气秉性都灵巧可人疼的,这三丫头小时候格外得你的眼缘儿,你瞧瞧如今怎么样?”

    这话可耐人寻味了,林琛是表哥,也算是外男,况且还是个成年的男子,如何出言评价别人家的女孩儿呢?

    除非……

    老太太的目光一动,瞬间明白了吴氏的意思,她目光殷切的望着林琛,其中还带着乞求之意。

    林琛心下一叹,他被过继给林如海,始终是陈家人的一块心病,说白了就是陈家人不放心他。

    他也确实不能胡乱的给什么保证,这门亲事也不能答应。

    林琛温和的说道:“我有位同年,登科时已近不惑,一路走来十分不易,奇在他有一位公子,年方弱冠却己是今科的举子,他曾托我看过他家公子的文章,很是难得,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不如我给表妹做个媒如何?”

    依林琛看来这位表妹嫁给他同年家的那位公子堪称良缘,细论起来三姑娘是庶出,又是皇商之家,身份只怕还差一些,不过由自己出面保媒,想来也无大碍。

    林琛此言一出,满堂的人登时变了脸色。

    吴氏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想要开口说什么,想到林琛如今的身份,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老太太深深的看了林琛一眼,对吴氏斥责道:“想是你昨日吃多了酒,胡言乱语些什么,哥儿才进来,连口热茶也不端来,只说那些有的没的,那些话什么时候不能说?偏偏这时候来点眼。”

    吴氏目光一闪,忙推了三姑娘一把:“你这丫头平日里聪明伶俐的,天天表哥表哥的不离口,怎么如今见了人反倒木木的,快去罢,让丫头们端茶来。”

    三姑娘听了林琛的话,早就涨的双颊通红,见太太推她,忙行了一礼匆匆的掩面出去了。

    这里陈家老太太拉着林琛的手问道:“你母亲到底怎么样了?我听说她如今还在庵堂里,年纪轻轻的,这怎么使得?”

    提到这个林琛有些叹息:“孙儿正在为这件事儿发愁呢,我三番两次的去劝过太太,太太只是不肯跟我走,弄得我如今也没了主意,再者说,那府里如今乱糟糟的,实在是没有落脚的地方,此事倒真令人犯愁了。”

    陈家老太太流着泪说道:“你母亲自幼娇生惯养,被全家疼宠惯了的,没到后半生如此不济,竟然遇上了你父亲那么个混账东西,生生的拖成了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