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之的呼吸，越发不顺畅起来。
沈夫人又道，“白容容在白晋臣结婚那天，离开了白家，没过多久，我也从白家离开了。
我跟白夫人做过交易，我若还留在白家，我就是白夫人眼中的定时炸弹，总有一天，她会为了将秘密彻底埋藏，而杀了我的。
半年后，我又一次见到了白容容，那时候，她已经改名叫徐容秀了。
当时，她的肚子老大了。
她离开白家后，生活拮据，需要去黑作坊干活，她怕被白家的人找到，不敢去医院，自然也没法把孩子打掉。
她就打算，把孩子生下来了。
徐容秀告诉我，你送她离开龙城后，就回了帝都，她自始至终，都没将真相告诉你。
而我，离开了龙城后，没处可去。
我就说，我要照顾她，让她收留我。”
说到这，沈夫人眼珠子一转，“徐容秀生下孩子后，我自作主张做了一个决定。
我把她的孩子给偷走了，我们那时候是真的穷，我不想过苦日子，她又刚好生了个男孩，我就把那个孩子给卖了。”
沈夫人对沈黎川又说了一遍。
“我把你卖了，买了五万块钱！你知道吗，二十多年前的五万块钱，那可是一笔巨款！”
沈夫人毫无愧疚之意，她又道：
“我骗徐容秀，说那个孩子，一生下来，就因为营养不良，没了呼吸。
死去的孩子，被作为医疗垃圾处理掉了，所以她连自己孩子的尸体都没有。
徐容秀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她以为，自己的孩子真的死了，她伤心欲绝。
为了不让卖孩子这事暴露，我给她买了车票，送她离开。
在她离开后，我就发现，当时买孩子的那对买家，他们并没有离开本地。
我那时候就想，不管怎样，
这个孩子也是沈家的血脉，既然你误以为，你把我睡了，那我就可以告诉你，我生了你的孩子。
这样，我或许可以母凭子贵，能让你为了责任而娶我！
我不想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我就把徐容秀的儿子，从买家手中偷了回来。
但那时候，碍于徐容秀刚生了孩子，我怕她察觉到不对，没敢直接带着孩子，去帝都找你。
我就帮你和徐容秀，养了两年的孩子。
徐容秀依然很信任我，她联系到了我，告诉我，她在青县安顿下来了，她还跟我说，她在青县见到了你……”
说到这，沈夫人又笑了起来。
“都说，有缘的人是不会走散的，你和徐容秀是真的有缘，你们居然还能在青县再遇见！”
沈郁之晦暗的眼瞳里，涌出悲凉之色。
“我就带着黎川，去了青县，告诉她，这是我和你的孩子。
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已经和她在一起了？哈哈哈哈！”沈夫人笑起来，“所以，当我告诉徐容秀，黎川的身世时，她很痛苦。”
沈黎川在沈夫人的诉说中，早已被他忘记的记忆，从厚重的土壤内，被掀翻出来。
他对自己两岁以前的记忆，是很模糊的。
有陌生的画面，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看到一位美丽的女人，对他落下了眼泪。
沈郁之懊恼的抬手，抱住自己的脑袋。
他的声音在颤抖，“这一切，都是你在从中作梗！”
沈夫人脸上的表情，变得狠厉起来，“为了做实我们两的关系，我给你下了药，我又一次骗了你和徐容秀，让你们都以为，我跟你上过床。”
沈郁之怔了一下，他的瞳眸猛地放大。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信息，急切质问：
“沈嘉禾不是我的亲女儿？”
“
对，她不是你的女儿。”沈夫人说道，“她是我从外面捡来的。”
沈郁之怒极反笑，他在笑自己太过愚蠢，被沈夫人耍的团团转。
他指着沈夫人的脸，呵斥着，“你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两年前，你制造了漓江大桥上的那场爆炸，为了保护你，我还替你隐瞒下来！”
沈黎川愣住了。
他再度看向沈夫人，“漓江大桥上的婚车坠落，是你策划的？”
沈夫人勾起唇角，“对，是我做的，当我知道，你爸爸在找徐容秀下落的时候，我也害怕过，我所隐藏的秘密，会被揭露。
我进入你爸的书房，冒充他的语气，给你下达了指令。
我篡改了，你爸放在桌面上的那份调查文件，让你们都误以为，坐在婚车上的人，是恐怖分子。
当然这事，很快就被你爸发现了。
可当他知道，婚车上坐的是徐嘉柔的时候，他亲自替我收拾了烂摊子，向所有人掩盖真相。”
沈黎川冰冷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在婚车坠毁的案件上，沈郁之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沈郁之低喃道，“因为，容容她背叛了我……她害死了白虎队二十七名战士……”
他说出这番话，仿佛是为了证明，他掩盖沈夫人罪行的合理性。
沈黎川就道，“即便，在你眼里，我母亲就该死，可婚车上坐的是嘉柔和陆言礼，他们何其无辜啊？！
那个时候，你已经知道，嘉柔是你女儿了吧？
她是你的女儿，你还放任别人谋害她？”
沈郁之的眼眸里，冷光闪烁。
“徐嘉柔的存在，就是我的污点！她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就因为我和徐容秀有过女儿，这让我有何颜面，去面对死去了二十七名战士！
我承认，我没法亲手杀了她，
我一直希望，有人能帮我把这个污点处理掉。”
所以，在沈夫人对徐嘉柔下手的时候，他选择了包庇沈夫人，帮她掩藏事实真相。
他才想让混迹于黑白两道的陆怀征，去帮他了结了徐嘉柔和徐容秀的性命。
沈夫人咧开了嘴角，“郁之，你和你的部队，在青县的一举一动，是我透露给南越那边的人哦~”
她很得意，她不是在替徐容秀澄清，她纯粹就是在向沈郁之炫耀。
骗了沈郁之二十多年后，在他面前，揭露她所做过的每一件事。
看到高高在上的沈首长，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沈夫人觉得这事，实在太爽了！
沈郁之的瞳眸在剧烈晃动，在他的脑海里，仿佛有什么的东西，彻底崩塌了。
“你说什么？”
沈夫人神色无辜的说道，“我不嫁祸给徐容秀，你和徐容秀又要旧情复燃了吧！你若不恨她，我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去帝都做首长夫人了！”
沈夫人又回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幕。
“徐容秀被你误解，而百口莫辩的样子，真是太有意思了！连她自己都以为，是她害死你的那些兄弟们的！”
沈郁之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我被你骗了二十多年！”
沈夫人的眼里焕发出光芒，“是你傻，是你生性多疑！你知道徐容秀曾喜欢过白晋臣，你对她心怀芥蒂！
比起徐容秀这么一个身世复杂的女人，娶我，对于你的仕途更安全，难道，你就没有这么考虑过吗？！”
沈夫人咧开嘴大笑，她感受血液正源源不断的，从她的身体流走，她的身体，越发冰凉了。
“在徐容秀死后，我就想着，我可以把这些秘密都揭露出来了。
因为，即使过去的真相被揭露，她人都死了
，你再想补偿她，都已经无济于事了哈哈哈！”
沈郁之的太阳穴上，青筋暴起。
他走到沈夫人身旁，一脚往沈夫人受伤的腰部踩下去。
“啊啊啊！”沈夫人惨痛的尖叫出声。
血液，从沈郁之鞋底蔓延开来。
沈郁之的瞳眸，也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爸！”
沈黎川低呼出声。
沈郁之居高临下的站在沈黎川面前，“难道，你想向我求情，放过这个女人？”
沈黎川提醒他，“你没有权利对她处以私刑！爸！你身为首长，不该知法犯法，你这是在故意伤人！”
沈郁之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他笑了，覆在脸上的笑容，分外惨白。
“是，我没权利惩罚她，你去打电话，通知军部的人过来一趟！”
吩咐沈黎川后，沈郁之转身离开，他往楼梯上走去。
沈黎川拿出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他刚和急救中心的接线员，说明了沈夫人的情况，沈夫人就抓住了沈黎川的手。
“黎川，我就知道，你是心疼妈妈的！”
沈夫人还想再开口，对他说些什么。
沈黎川神色淡漠的看向她，“你也知道，人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要让你在监狱里，用你的往后余生，去赎罪！”
听到沈黎川的话，沈夫人无力的笑出了声。
这时，楼上传来“砰”的一声响。
沈黎川一听就分辨出，这是枪声！
他想到了什么，他立即放下沈夫人，往二楼狂奔。
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他跑到到书房门口。
沈黎川走进书房，看到沈郁之倒在地上。
他的手边压着徐容秀的照片，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脑袋下方流淌出来。
很快的，徐容秀的照片，就被染成了鲜红色。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