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驱车离开的余长自然不知道两母女之间对话的内容。
更不会想到,因为自己的善举,因为苏宁的真情流露,因为苏宁将两人之间的事和苏池说了一遍后,苏池,已经放下了芥蒂和成见,从心底接纳了余长这个人,也承认了自己女儿对余长的感情。
原来的苏池一直坚持,不想自己的悲剧再发生在苏宁身上,殊不知,她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真正的爱情,是无所顾忌的,哪怕飞蛾扑火,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也因此,但从苏宁的眼神中真正感受到她对余长那浓浓的爱意后,苏池终是感叹了一声,也仿佛醍醐灌顶般突然明白,其实幸福很简单,苏宁要的或许也很简单。
而自己一直为她编制了一张网,却没有想过,这张网既能撑住苏宁,也可能彻底捆住苏宁。
......
余长联系张天,张天邀请余长到他家吃饭,余长驱车来到市区,进入了金品首饰店。
张天的儿子已经快三岁,属鼠,余长挑选了一只鼠金生肖的挂坠后,按照导航指引来到了张天家小区的地下室。
没有想到,张天已经等候在那里。
这次见他,或许是因为他身穿休闲装的原因,少了一分严肃,多了一分随和,但眉宇间可以看出少有的疲态。
这种疲态更多的原因,来源于工作现状的无奈,亦或者精神长期习惯紧缩,突然放松之后流露而出的颓态。
打了一声招呼,停好车,下车从后背箱拿出水果,张客气的话,仅仅是淡淡一笑,拍了拍余长的肩膀,接过其中的一箱,道:“走吧,你嫂子已经在炒菜,马上可以吃了,今天中午,我们两喝一杯。”
余长看了他一眼,张天似乎猜到了余长的顾忌,便道:“喝了酒,就别开车了,停这里,我在附近给你安排了房间,当然,要是你不介意,住家里也没事。”
余长松了一口气,也不拘束,随了张天安排。
张天家住十六楼,电梯的速度很快,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
出了电梯,张天指纹识别,将门打开,门一开,他快三岁的儿子便奶声奶气的,爸爸,爸爸地喊了起来,让人听着,心里很暖,很舒服。
这就是有孩子后的甜蜜和幸福,不知为何,余长心中也隐隐期待着,暗想:要是我也有一个孩子,该有多好?
张天放下水果,俯下身,伸出手,小男孩快速跑了过来,投入张天怀中,张天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嘟嘟,这是余长叔叔,喊叔叔。”
嘟嘟很乖很听话,先是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了一下余长,继而又笑着喊道:“叔叔,你好。”
余长一笑,心中暖暖的,也放下手中的水果,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生肖金,打开盒子,取了出来。
这时张天却连忙喊道:“你干嘛?”
说完伸手就想要阻挡,余长却侧身避开,并取出,笑道:“侄儿都快三岁了,还没给他送过礼物,这次机会刚好。”
“你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真是。”张天没好气说了一句。
“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半个儿子,我给他带点礼物怎么了?”余长回应了一句,随便抽出生肖金,扯开红绳,挂在了嘟嘟脖子上。
这时,张天的爱人陈萍似乎听到了动静,从厨房中走出,看到眼前的一幕,也并未多说客气话,道:“小长,让你破费了,嘟嘟,快谢谢叔叔。”
嘟嘟低头把玩了一下生肖金,然后抬头嘻嘻一笑,道:“谢谢叔叔。”
“喜欢吗?嘟嘟?”余长也端下身,在嘟嘟脸上摸了摸道。
“嗯,喜欢!”嘟嘟奶声奶气道。
“小长,大天,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两人洗手出来,菜已经全部上桌,陈萍刚好放下围巾,道:“来,快过来,吃饭啦。”
张天先是走到餐桌看了一眼菜品,满含笑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余长道:“你坐着等我一下。”
说完,张天快速进入了里屋,不多时,手中拿了两瓶酒,晃了晃,道:“小长,我们今天就喝这个,一人一瓶,多的没有。”
余长下意识看了一眼陈萍,见她嘴角带笑,并没有反对之意,也就随了张天。
来到餐桌前,张天放下酒,想了想,道:“要不,今天,我们去阳台吃吧!”
陈萍知道喝过酒的张天有抽烟的习惯,去阳台吃,即使抽烟,烟雾也朝外面散了,便道:“今天你们哥俩高兴,随你们的意吧!不过,阳台菜冷的快,当然也没事,冷了,到时给你们热热。”
接着,三人将菜端到了阳台,又搬出凳子坐好。
阳台的风景很好,一眼看去,可以看到昆明翠湖的碧浪在天际翻滚不停。
看着酒的包装和颜色,就知道有一定的年份,属于张天的私藏。
张天向来有藏品的爱好,烟,酒,茶,玉石,黄金,茶杯,古玩等他都有收藏,为此,还专门弄了一间房间,既当书房,又当收藏室。
酒倒上,余长主动提议,道:“嫂子,要不要也喝点?”
陈萍却连连摆手,道:“你们俩喝高兴就行,我是滴酒不沾的,一沾就过敏。”
接下来,几人边吃边聊,倒也其乐融融,丝毫没有生疏感。聊天的内容都是一些家常,当然更多的还是关于孩子,也间接聊到了余长的感情。
余长也没有隐瞒,将苏宁的事随便提了一下,当然,隐去了今天在苏宁家门口的囧境。
张天听后笑道:“可以,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家了。我啊,就是前些年大意了,应该更早成家才对的。”
说完这句话,张天下意识看了陈萍一眼,她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多言。待陈萍和孩子吃好,余长和张天已是每人两杯酒下去。
陈萍带孩子离开后,话题不知不觉终于到了公司上。
“红河分公司的应收款怎么样?”张天开口询问的同时,顺势抽出一支烟递给余长,自己又点燃一支。
余长接过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后,说道:“红河分公司总体而言还好,应收款三百万不到,不过,其中两百万,有点难度。”
张天点了点头道:“昆明公司的也还不错,但目前还有一千万,我争取春节后收回来。”
去年下半年开始,其余分公司基本都停滞了,但昆明分公司依然在接单,张天做了八千多万,现在还有一千万的应收款,属于合理范围。
并且听他的口气,春节后收回,问题应该不大。
“收回款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余长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张天叹了一口气,主动抬杯和余长碰了碰,也毫不隐瞒,说:“道玄科技已经到了尽头,这是历史的必然趋势,继续坚持下去的意义不大了,我和董事长沟通过,他有情怀,不舍道玄科技就这样在他手中覆灭,还想继续挣扎一番。”
道玄科技是李振海一手创建,历经二十多年,从小公司一步步走向巅峰,傲视行业群雄,有情怀再正常不过。但事物的发展,壮大,灭亡,都有客观规律可循,也是事物发展的必然。
李振海难以割舍,如果仅仅因为情怀的话,就有些顽固不化了。
当然,心中如是想,这些话他自然不可能说出。
余长道:“董事长也找过我了,并且想通过我找到仰池集团,我也是那时才知晓苏宁的真实身份。”
张天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劝你别掺和了,如果公司不考虑转型,继续注资道玄科技的意义,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都不大,完全就是无用功,只要稍微有点商业脑子的人,就不可能注资。我个人的建议是,以最快的速度回收资本,当断则断,快刀斩乱麻,砍去所有非核心力量,尝试转型,这才是出路。”
张天的观点,余长是认可的,但是传统的信息化服务公司,短时间内想要转型,何其之难?
“如果董事长一意孤行,你有什么打算?”
“如果春节后,我将款顺利收回,董事长还不能想通,我就辞职走人。董事长老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不想尝试转型了,不想再冒风险,也不想再折腾了,这些年他作为最大的股东,也赚了不少钱,道玄科技虽然走到了尽头,但并未欠下债务,亏的只不过是股东罢了。”
“即使道玄科技彻底倒闭,董事长什么也不干,他的资产足够他养老了,但我不一样,你也看到了,我的孩子还小,你嫂子又是全职妈妈,为了这个家,我必需考虑这个很现实的问题。”
对于张天的观点,余长身同感受,心中无奈的同时,也无尽唏嘘。
当然,余长并不担心张天辞职后能否找到工作,以他的阅历,能力,即使去五百强找任职一个职业经理人,也完全没有问题。
红河分公司,如果春节前,薛斌和李铭顺利收回岸渠和平召的尾款,那么春节之后,两人估计就会办理离职手续。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是客观规律,也是必然趋势,余长心中不舍,但也想得通。
而如果两人走的话,那么宋雨佳、林东方、任倾晨等人也会随之而走。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毕竟,良禽择木而栖,每个人都需要考虑自己的经济和现实情况,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而余长,哪怕对道玄科技的感情再深,再不舍,也不得不考虑自己的未来,为自己规划,毕竟,人都是要向前看的。
两人边喝边聊,在推杯换盏之间,渐渐都有了醉意,而往事浮上心头,自是一番高谈阔论,心与心相交。
“上来昆明吧,昆明的发展相对地州而言,前景更广阔,发展潜力更大。”张天趁着醉意,向余长建议道。
“再看吧,毕竟,红河的事想要处理完,还需要一段时间。”
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余长还没有最终想好,因为现在的他不同了,未来的规划里面,应该将苏宁考虑进去。
“你还年轻,正当其时,不管从事哪行哪业,都有广阔的前景和空间。”
这是张天的肺腑之言,余长郑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随着酒下肚,两人的情绪都被带动了起来,期间,陈萍过来热了两次菜,而两人又聊到了在玉溪时候的上下级关系。
说实话,那时候的感情是最纯粹,也是最朴实无华的。
余长能有今天,少不了张天的栽培,这段情谊,他一直铭记于心,不敢相忘。
张天管理的团队中,少有钩心斗角,即使有,也会被张天以强势手段清理,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回想那时黄视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清理的,此时的余长想来,心中依然是感激。
或许,也是因为张天的影响,余长主持红河分公司的工作后,也不允许公司存在钩心斗角的这种内耗事件出现。
酒可以喝醉,话却永远说不完,不过,酒宴终有散时,最后两人都是一瓶酒下去,七分醉意上来,再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喝了四个多小时。
畅快淋漓,快慰平生......用武侠小说里面的话来说,也可谓快意恩仇。
同时,余长也知道,此次相聚,以后再聚,或许两人的身份和格局都有可能不同,而今日的相聚,或许是给这十年的缘分,画上一个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