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并无交情,也只见过一面,谈何交情。”两人走到安静处后,江寻崖直接了当说。
晏九洲道:“有些人只用见一面,便已是莫逆之交。”
“你这种病我治不了,速速离去。”江寻崖说完就要走。
晏九洲追上去,“我怎不知自己疾病在身?”
“四肢不全,身躯空荡,剩下的还需要我说吗?”他嫌恶摆摆手,“赶紧去找自己身体去,我这里没有。”
“非也,我来找江老板并不是因为此事,也非救命。”
“当年我救百怀,是欠他个人情,你们这些大人物的事我一点也不想参合,你也不要告诉我,好走不送。”
江寻崖才说完,一只猴子荡过来口吐人言,“江老板,你家小崽子把我家娃娃的尾巴都打结了,你不能不管啊!”
在艳阳之中,屹立在悬崖之畔,山风之中的男子,身披明辉与日光,说出最可怕的话。
江寻崖眼眶睁大,直直瞪住他,“你说什么?”
晏九洲踹手轻描淡写说:“江老板有孩子了?恭喜恭喜。”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刚刚是不是说,把你肢解?”江寻崖走过去摇头,“我看你是有病,脑子有病。”
猴妖晃荡两下,“江老板,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
“等会我就把他接走!”江寻崖大吼一声,拍拍晏九洲胳膊、胸膛,喜笑颜开,“好身材,好身躯,比乱葬岗的不知道好多少啊!”
晏九洲坦坦荡荡任由他摸摸捏捏,“不知江老板可否帮在下这个忙?”
江寻崖艰难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见过不想活的,没见过你这样找死的,你无所谓,我自然也无所谓。”
说完,急切道:“快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晏九洲顿住,看了眼日光大作下还时不时有妖有人路过的小道,“在这里?”
江寻崖露出一副你真麻烦的表情,“再往里走就是你当年带小百怀来的地方,那是我的医馆。”
江寻崖在这里明显很受尊重,每个路过看见他们的人都会热情喊声江老板,有的还会将自己手里吃食塞给他,美名曰给小孩子尝尝。
在他们眼中,化形不成功的妖,和人,没什么两样。
晏九洲赞叹道:“我在人间行走良久,也只有在这落雪斋,才看见如此盛景。”
“一百多年前妖界入侵人间,人间本土原生妖和凡人被压榨生存之地,界限早就没那么清楚了。当年被我医治的小妖,和凡人成亲,生下诸多半人半妖,围绕落雪斋生活,几代人下来,其实也就和外面的人间没什么区别。”
晏九洲点头,“江老板好心肠。”
江寻崖依然是问了句,“我说,你想死,找个崖一跳,不行就多跳两遍,总能死。为何要给自己选这般痛苦的死法。”
“江老板此言差矣,在下想活,所以来求江老板。”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药坊,比起多年前,此处已然改天换地,兔妖在药田里捉虫,猪妖在翻地,一片祥和气氛。
“江老板回来啦!”
“是江老板回来了,江老板看看这田还要不要浇水?”
“药虫还是要暴晒吗江老板?”
江寻崖将他们打发个干净,干净利落一指室内,“脱。”
江寻崖解开腰带,一件件衣裳落地,那具健魄、线条优美的身躯遍布细细密密的旧伤,没有经年累月出不来这么多的。
从那一个个几乎致命的,或深或浅的,再也无法愈合的伤口里,似乎窥见曾经的血腥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