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客栈途中,凌风察觉暴风雪已止歇。纵然苍穹犹遮云幕,却较之先前舒朗许多。
步履于未消融霜雪之上,凌风取出通讯符,显示乃是曦月传书,告之航班既定,午时可直赴港口启航。
平安之夜……心下轻叹,步伐加快的凌风迅速归至客栈。推开未锁的柴扉,先前侵入的狂风暴雪痕迹业已消融。
轻扣两次房门,凌风这才推门而入,原忧曦兰已寝。入室方知此虑多余。
屋内弥漫着浓郁的茗香,曦兰正坐而阅卷,乃凌风留下的礼法规则。初志乃避璃正面时,免生枝节,亦算投其所好,博老者欢心,未料她竟主动研读。
未眠否?瞥视案上双盏茗液,凌风自若取其一,浅酌一口,旋即蹙眉。
曦兰烹茶之技确乎不凡,温度恰宜,更显茶香本色,仅嗅其气,独有韵味扑面而来。然而,她丝毫未加糖乳调味。
故此,茶汤异常苦涩,仅一口下咽,凌风已知何谓苦难言,一时语塞。
曦兰举盏,淡然饮下,复又翻阅礼规,似此茶之味于她平常不过。
摇头轻笑,虽不明对方是否故意为之,凌风暗诫需留意曦兰口味,其偏好实异于常人。
咦?归矣,未料如此之早,约期未至。似初察凌风归返,曦兰从容问候。“即刻启程,或稍憩片刻再行如何?”
稍憩片刻,午时方有舟行。抚额轻叹,适才之战,凌风精力损耗非小。剑鞘助益虽大,精神疲乏难逃。“曦兰欲歇否?若否,时至唤我起身,勿愿迟到……”
拉椅至榻侧,沉浸书海的曦兰慵懒言道:“欲寝?随心而安,我已充足小憩,暂无意再眠。”
忽忆何事,她关切问道:“凌风,汝之风衣何在?”
含混答之,不愿深究,卧于榻上,将阖眼时,凌风忽感不妥。
疑惑起身,揭被查看,于枕畔拾得一缕白丝。曦兰见状,仅以目示意,言道:“何如?凌风如此心仪吾发?欲我裁赠几缕乎?”
“不必。”藏白丝于衣内,凌风复又闭目,“只觉鼻尖微痒罢了。”
未眠许久,凌风被敲门声扰醒,欲往开启,曦兰已起,迎门而开。
黑绸包裹在手,门外之人希尔温文询问:“敢问,言峰居于此室?”
希尔虽奇女子开门,未作多猜,盖因其仅为还风衣而来。
“确居此地,然其已寐,有何贵干?”曦兰审视希尔,如此回应。
摇晃手中黑绸,希尔低声道:“烦请转交言峰,此乃其风衣。并代我致谢,感谢彼借衣予我。”
曦兰淡然颔首,忆及书中辞令,现学现卖:“无须客气,劳他费心。”
言罢,曦兰微倾,似长辈为犯错孩童致歉,希尔略显尴尬。
“无妨,呃……”希尔不知所言,敷衍数语,匆离客栈。
曦兰重归椅侧,捧书旁置,淡言:“汝欲装睡至何时?”
自榻起,魔力回路启,剑鞘作用下,凌风速复,苦笑而言:“实非吾愿。”
“行矣,曦兰。”接过黑绸包裹,披上风衣,凌风叮咛数语。“途中,吾将授汝几句东瀛言语。父亦通英,无需担忧交流。”
曦兰虽极厌绮礼,殃及凌风。出人意料,曦兰对璃正并无恶感。似欲以纯真孙女之姿,拜见祖父。
凌风不愿涉足三人家务,与曦兰整装,踏上赴东瀛之旅。
终在暮前,航班抵达成田港。二人下机,见已有人等候。
白衣曳地,银丝披肩,红瞳望凌风,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凌风,此来。轻拍绯红跑车,流线设计与卓绝引擎,令曦月如同炫宝:“如何,不俗吧,吾新习之技。”
凌风局促审视此车,似忆及不悦之事,仍赞曰:“尚佳,能寻喜好亦是好事。”
言毕,凌风拉曦兰至旁介绍:“此吾同伴,曦兰·奥德赛,璃正先生之孙女,吾之侄女亦如是。”
刻意于末语加重,凌风再向曦兰引荐:“曦月,吾友,吾妹之养母。”
“幸会。”曦兰微笑致礼。“如他所言,吾乃其伴。歉意,使凌风添劳。”
似未察觉二人间微妙气氛,曦月欣然合掌:“是是,愿尔等和睦共处。曦兰若有兴,亦可至寒舍游赏。”
启车门,仿佛通幽冥之径,曦月微笑道:“时不待人,速速启程为妙。”
凌风不由一颤,似忆起不祥之兆。
曦兰不明凌风恐惧,却本能抗拒。
“顺从而行,须于夜至前返冬木,莫待闲暇。”银线缠绕二人身,曦月指动,瞬移二人至车内。“放心,吾特考取F级御车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