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嬷嬷许是也担心着裴氏的情况,所以带着一群婆子分开去叫人了。
没一会儿,蔡嬷嬷便带着三十多个掌柜进了裴氏的院子。
人太多,主屋太挤。
宁言初让婆子们将裴氏抬到了院子里,便又打发了那些婆子出去守着。
如今已经实实在在地知道这是家丑了,宁言初也不想让外人来看这个笑话,所以就将这些婆子都打发了。
裴氏一看到院子里站着的那些掌柜,瞬间目光凶狠道:“宁氏说,你们在公中的账簿上做了假账,可有这么一回事?”
掌柜们就知道还是为了这事,再次面面相觑,既不敢否认,也不敢承认!
“说!”见他们嗫嗫喏喏,不敢说话,裴氏气得猛地一拍椅子怒喝一声。
掌柜们吓得膝盖一软,齐刷刷跪到地上。
其他掌柜都不敢开口,赵氏布庄的秦掌柜见状也只能率先开口道:“奴才们确实是做了假账……”
闻言,裴氏瞬间急眼了,都不等秦掌柜说后半句,她便急声道:“你们真的做了假账!”
掌柜们见裴氏这般激动,更加不敢说话了。
秦掌柜也是冷汗涔涔地抹汗道:“是做了假账,可公账上的银子,奴才等一两也没贪墨啊,老夫人和夫人就算是算账也不该找奴才们啊!”
秦掌柜这话一出,瞬间引起其他掌柜的共鸣,纷纷喊冤道:“是啊,银子我们一两都没贪墨,夫人实在不该将奴才等告上顺天府啊!”
“我们就只是听主子话的奴才罢了,身为奴才,我等也是身不由己,还请老夫人和夫人垂怜啊!”
“如今侯爷回来了,这事情侯爷是知情的啊,还请老夫人和夫人就饶恕奴才们吧!”
掌柜们的字字句句都让裴氏听得头晕目眩。
竟然是真的!
他们真的做了假账!
是从什么时候呢?
总不会是只坑了宁言初吧!那她的银子呢!!
想到她这几十载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填补进了靖恩侯府这个永远都填不满的窟窿里,裴氏就气得发疯,她甚至不顾自己的腿伤,突然冲上前就一把揪住秦掌柜的衣襟:“说,我的银子呢!我的银子都到哪儿去了?”
几十年啊,这几十年她用光了她全部的嫁妆,本以为这侯府所有的铺子本就是月月亏损,可如今他们却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侯府的铺子根本没有亏损,而是月月有盈利。只有她才这么傻,傻傻地以为身为侯府的夫人就该用自己的嫁妆银子填补侯府这根本填不满的穷窟窿!
秦掌柜被裴氏那像鬼一样狰狞的模样吓得不轻,颤抖着声音紧张道:“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啊,奴才只是每月都将店铺盈利的银子和您以及夫人填补进铺子的银子,都放在一个箱子里,每月的月初侯爷都会派人来拿的!”
言外之意是这些银子实在不该问他,应该去问侯爷的。
银子都是侯爷派人取走的!
宁言初闻言微眯起了眼睛。
赵清浔果然是受益者!
难怪刚刚他说要将银子都还给她呢!
只要一想到赵清浔这么多年就看着她犯傻,甚至还用着她的嫁妆银子,她就气得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裴氏也彻底愣住了,表情僵硬,激动的面色一点点变得面如死灰。
每月的月初侯爷都会派人来拿?
她刚往侯府公中填补银子的时候,浔儿不过刚满月,他说的侯爷绝不是浔儿吧,至少前些年一定不是!
想到那个人竟然如此害她,裴氏的心痛得仿佛被插上了千百把刀一样。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害她?
裴氏突然脸色煞白地捂着自己的心口,像是承受着万般痛苦,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人就直接晕了过去。
“老夫人!”蔡嬷嬷看到裴氏昏死过去,顿时吓得不轻,立刻大喊起来:“快!快传府医!”
宁言初见裴氏脸色不对,立刻趁着扶她之际,偷偷给她探了探脉。
脉象混乱,气虚血瘀,脉络不畅,这是中风之兆啊!
宁言初也并不想真的就把裴氏给整废了,她今日过来只是想要知道真相罢了,没想到这裴氏如此禁不住刺激。
这从另一方面看,这件事对裴氏而言同样的难以承受。
“先把人扶进房间。”
之前被打发到外头看院子的婆子们,刚刚听到蔡嬷嬷的尖叫已经跑了过来,这会儿听到宁言初的吩咐,便一起七手八脚地将裴氏抬回到了房间。
宁言初看着跪了一地的掌柜,也是有些头疼。
如今她想知道的也已经全都知道了,这些人与她而言已经没有价值了。
“都回去吧,等老夫人醒了,若是要传你们的话,你们再来。”
“是。”听到宁言初让他们回去,掌柜们瞬间如临大赦,纷纷朝宁言初磕了头,便各自退去了。
很快,府里的府医便急匆匆赶来了。
宁言初也跟着一起进了屋。
裴氏还在昏迷着,宁言初简单说明了情况:“母亲应该是受了刺激,急火攻心,昏过去了,先给她看看吧。”
“是。”府医应声,便上前替裴氏探脉。
刚探查到裴氏的脉象,府医便面色肃然起来:“老夫人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能让老夫人急成这样?”
“怎么说?”
其实刚刚宁言初已经偷偷给裴氏先探过脉了,情况确实挺严重。
府医轻叹道:“老夫人这是中风之相,只怕是不好。”
蔡嬷嬷闻言裴氏中风,瞬间吓得不轻。
宁言初蹙眉:“可有性命之忧?”
府医连忙摇头:“暂时没有,不过老夫人这次的情况有些严重,应该是急火攻心导致,虽无性命之忧,不过以后恐怕都只能在床榻上渡过了。”
“老夫人……”蔡嬷嬷听到这里,直接就冲着床上的裴氏跪了下来,哭得泣不成声。
宁言初眸光微潋,心中不免悲怆。
虽然裴氏不是好人,待她也不好,可此刻她能体会她的难过和悲凉,也算是同病相怜吧!
“给她开药吧。”
“是。”府医连忙应声。
其实以老夫人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开的那些药对她用处不大,可药总还是要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