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当初不过是出于怜悯,随手赠予了几片菜叶,而诗诗那丫头,却像是要将这份恩情放大千百倍来回馈。
这些日子以来,餐桌上摆满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精细食物,每一口都是那么珍贵,仿佛凝聚了岁月的温柔与感激。
这傻小子林浩轩,恐怕也只是无心插柳,却意外收获了这段情缘吧。
想到这里,陈大娘心中五味杂陈,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放过这个主动上门的“儿媳”。
“阿轩啊,等到春暖花开,你的伤若已无大碍,就去镇上找份搬运的活儿干干吧。”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期许,两年多的时间,总得为将来做些打算,聘礼是万万不能少的,否则岂不是让那姑娘寒心?
陈大娘自问,这样的事情她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林浩轩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几根串着野兔肉的竹签上,心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原本只是因为那十八颗种子的事情感到些许愧疚,想通过展示厨艺让诗诗开心一下,未曾料到,这份喜悦竟如潮水般汹涌,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心中泛起几分不安,若真在此地成家,固然不失为一种选择,可他又该如何向姐姐启齿,解释这一切?
正当林浩轩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时,叶诗诗带着弟弟踏上了归途,背上还背着上午匆忙赶制的棉被,她的眼神闪过迫不及待的光芒,渴望即刻就能感受到那份由内而外的温暖与安宁。
成亲之事,便由他们母子私下细细商讨,她心中并无迫切之情。
叶言墨这孩子,临行前还不忘回头喊上一句,“阿轩哥哥,你可要仔细思量哦!”
言罢,脸上洋溢着稚嫩的笑意,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林浩轩闻声,嘴角牵起一抹略显尴尬的笑,心中暗道此事实在太过荒唐,可他竟未直接回绝,想来自己也是心绪纷乱,颇有些无可救药!
叶诗诗与弟弟叶言墨相视一笑,手牵手悠然归家,预备享受午后的宁静与安眠。
而村东头,那座承载着他们童年记忆的老宅内,却正有人议论纷纷,话题中心正是这对姐弟。
叶家的族长,叶山平,已逾六旬,一头斑白的发丝见证了岁月的沧桑。
得益于日常的精心调养,虽年岁已高,却依旧精神饱满,面色红润。
此刻正值午后,阳光正好,他悠闲地躺在门前的藤制摇椅上,双眼微闭,任由温暖的阳光洒满全身,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一旁,一位身形丰腴的妇人喋喋不休,话语如连珠炮般不断。
“爹,您是不知道,那叶诗诗简直是无法无天,一个大人,怎能对大勇那孩子下如此重手,一脚就给踹倒在地!”
妇人的语气中满是愤慨,仿佛亲眼目睹了那惊人的一幕。
“哎哟,我的宝贝疙瘩,到现在还嚷嚷着屁股疼呢!”
她心疼地念叨着,眉宇间尽是忧虑与不满。
“爹,您得为我们大勇做主啊,他是您的长孙,怎能白白受此侮辱?”
说这话的,正是今晨唆使叶大勇欺侮叶言墨的那位母亲,孙氏。
她刻意夸大其词,只字不提自家孩子口出恶言,更不提抢夺叶言墨衣物之事,一心只想将责任推卸干净。
孙氏再次进言,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爹,依我看,咱们应该去找村长,让那叶小诗姐弟俩离开咱石东村,免得再惹是非!”
言辞恳切,似乎对此计谋信心满满。
叶山平老族长,始终闭目养神,藤椅随着他的轻轻晃动发出“吱嘎”声响,直至孙氏提出驱逐之议,他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眉头紧锁,神色中透露出明显的不悦与反对。
“我不是早有交代,莫要去招惹那对姐弟吗?”
语气温和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显然对孙氏的提议并不赞同。
这声音略显苍老,却如同深秋古木般带着几分沉淀的威严,直击人心,使得孙氏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耳边是老头儿那沉稳而有力的话语缓缓流淌。
“虽说他们并非名正言顺的叶家血脉,但毕竟也是在这眼皮底下长大的孩子,阿娥啊,为人处世,切莫做得太绝,免得兔子急了也咬人,落得个两败俱伤。”
此言一出,孙氏心中腾起一股不快,她猛地抬起头,双眸中闪过怒火与不解,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难以置信。
“那我大勇受的委屈,就如此不值一提吗?”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满是不甘与愤慨。
平日里,老头子对大勇这个长孙可是疼爱有加,事事偏袒,如今却一反常态,竟站在外人的立场上,责备起自家人的不是来。
这番举动,让孙氏觉得既讽刺又好笑,仿佛老头子忽然间变成了一个公正无私、讲道理的族长,这转变太过突兀,让人难以接受。
“真是笑话!当初那个手持棍棒,带领着几个年迈却气势汹汹的老家伙,将叶诗诗和她弟弟两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从这宅院中驱逐出去的,不正是现在口中念叨着‘不要欺人太甚’的您吗?!”
孙氏在心中暗自冷笑,觉得这老头子的伪善实在令人作呕。
最会欺负人的,莫过于这位表面上慈眉善目的老头子了!他的心机之深,手段之狠,远超常人想象。
然而,身为儿媳,孙氏自然不能当面撕破脸皮,揭露老头子的真面目。
为了发泄今日心中的憋屈,她决定亲自上阵,扮演那个“恶人”的角色:“爹,那两个没有依靠的野孩子,我们根本无需惧怕。不如就请村长出面,将他们彻底赶出村子吧!三弟不是也说了,叶诗诗他们姐弟,连咱们村的户籍都没有登记在册。”
在孙氏看来,公爹必然也是和自己一样,无法容忍叶小诗姐弟俩在眼皮子底下晃悠。
毕竟,如今他们一家子堂而皇之地住进了本该属于那对孤儿的宅院,享受着本不属于他们的安宁与舒适。
在这个以家族利益至上的时代,弱肉强食似乎成了默认的法则。
叶诗诗那已故养父膝下无嗣,姐弟二人连最基本的户籍都没有,又何谈继承遗产的权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