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虽然表面上很冷静，实际上心里还是很忐忑，他还是希望不是苏灵烟说的那样。
夜瑾寒霎时间身形一僵，手指缓缓缩紧，平静无波道：“已经废掉的眼睛有些吓人，陛下还是别看的好。”
这双眼睛就连他自己第一次看见都吓了一跳，更何况是旁人？
若是外人看见，定说他是妖孽不可。
皇帝却是不依不饶，“你怎么还叫陛下？这里没有其他外人，叫父皇就好。再怎么说你都是朕的儿子，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嫌弃。”
夜瑾寒皱眉，“现在我已经是庶民，叫父皇不合适，时辰不早了我也该离开了。”
不等皇帝开口，他就已经起身往外走。
当他想打开房门时发现，房门似乎被人从外面给栓上，根本打不开。
这一刻算是明白过来，若是不取下蒙布，或许就出不了这个门。
夜瑾寒脸色有些阴沉，“为何非要看我这双眼睛？”
皇帝起身负手走来，严肃沉声道：“若是想离开，就得让朕看看，朕这也是关心你，不想耽搁更多时间在这儿就听话。”
态度坚决，不容抗拒。
父子二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
夜瑾寒沉思了片刻，决定还是取下蒙布，“好，既然你想看，那就给你看。”
说着拉开蒙布带子，缓缓睁开眼眸看向皇帝。
一双赤红之瞳妖冶瘆人，只是看上一眼就感觉到一股压迫感，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皇帝盯着他眸子怔愣住，“还真是红瞳……”
想到苏灵烟所有的一切，皇帝脸色煞白，脚步踉跄了几步。
儿子变成了嗜血冷漠，杀人如麻的怪物！
夜瑾寒重新蒙住眼睛，“现在看见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皇帝沉默片刻，渐渐冷静下来，“开门。”
偏殿房门被轻轻打开，一股寒风灌进屋内，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结果刚走出房门，一个太监儿就慌张跑来，“陛下，不好了！”
小太监儿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还差点跌倒在地上。
全总管立马斥责道：“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如此莽撞，实在没规矩。”
宫里的事夜瑾寒并不想关心，此刻只想去追上莫芸姚。
就在他转身走了没两步，就听小太监气喘吁吁道：“是……是冷宫那边出事了，闵氏快……快不行了！”
话刚坐下，夜瑾寒就如一股风一样极速而过。
分明之前莫芸姚还去看过，怎么会不行了？
皇帝看着他匆忙前往的背影，嘴角暗暗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全总管，我们也去看看。”
全总管颔首，“是。”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夜瑾寒就已经冲进了冷宫院子。
这一次没有嘈杂的声音，没有笑声，没有辱骂声，显得格外冷清荒凉。
屋檐下站着之前被闵氏欺负过的罪嫔袁氏，还有冷氏，两人看上去揣揣不安，神色焦虑。
“母妃！”夜瑾寒大步朝着房间而去。
袁氏见状，急忙要行礼，“三……”
“我母妃怎么了？”夜瑾寒不等她说出口就抓住肩膀问，“她在哪儿？”
袁氏吓得心脏砰砰跳，身子直哆嗦，指着边上的一间结巴道：“在、在、在那里面。”
夜瑾寒闻言，立马朝着所指方向大步去。
推开房门就是一股刺鼻味道，屋内昏暗潮湿，摆设简单简陋。
冷宫的家具都是淘汰下来的，有的是修修补补过。
闵氏躺在床上，嘴里嘀咕着什么，但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楚。
“母妃！”夜瑾寒急切的走到床前，上下打量，“您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芸姚来给你看过吗？”
闵氏似乎知道他会来，拉住他的手眼泪直流，嘴唇颤抖道：“寒儿，你终于来了，母……母妃撑不住了……”
噗……！
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衣襟。
夜瑾寒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拭嘴角的血，“我去让人找御医过来。”
“不用了……”闵氏手抖的拉住他，“没用的，救不了的。”
夜瑾寒：“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外面传来众人对皇帝行礼的声音。
闵氏侧眸看向放门外，看了一眼院中那抹明皇色的身影，眼泪不自觉的流下。
她收回目光后，虚弱的断断续续说道：“是莫芸姚……她的确来过，但……但对我怀恨在心，给的药里面有毒。”
此话让夜瑾寒震惊一瞬。
不可能，她不会做这种事。
“不……”夜瑾寒摇了摇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她不会这么做的。”
闵氏嘴唇颤了颤，吃力的继续道：“可……可这一次真的是她，母妃以前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她恨是应该的。”
她吃力的抬起另外一只手，掌心上有两颗完整的药，还有一颗缺了一半。
“寒……寒儿，这就是她给的药，一天只吃半颗，她说……吃下后就不会痛苦，呵呵……很有效，以后不会再痛苦了……”
夜瑾寒将药接过，蒙布下的眼眶中莹光闪烁。
怎么会？
她怎么会给毒药？
闵氏感觉呼吸很不畅，仿佛被掐住了喉咙，艰难深吸一口气，紧紧抓住夜瑾寒的手道：
“答……答应母妃，与她……断了吧，恩怨纠缠太多的两人是……无法幸福的，噗……”
她又吐出一口鲜血，眼睛不断瞪大，脑袋缓缓垂下，彻底没了生息。
夜瑾寒脑子翁翁作响一片空白，盯着没了声息的闵氏久久不能回神。
皇帝在宫人簇拥下走进来，凝眉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后，对着他说着什么。
可他什么也听不清，只能看见皇帝嘴一张一合。
不多时就有宫人进屋，将床上的尸首往外面抬。
“瑾寒，瑾寒？”皇帝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随后扬起巴掌就往脸上扇去。
这一巴掌终于让夜瑾寒回过神来。
他看向被抬走的尸首问道：“要将母妃抬去哪儿？”
皇帝凝眉沉声道：“朕会让人置办好棺材，给她选一块好的墓地。”
话才刚落下，外面又有宫人匆匆而来，焦急慌张的神色就能看出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宫人到了之后就气喘吁吁道：“陛下，不好了！太后娘娘吐血了！”